1983 台大商學系

2011, 02  新北市市政府
王國城、邱平陽、施昇輝、劉文中、劉民興、朱立倫、陳坤銳、黃士雅、王之亮、黃以勒、劉建良
陳菡英、邱純枝、張佩馨、萬瑞霞老師、侯淑芬、時崇德

2013, 02, 02 台北圓山
黃士雅、王國城、邱平陽、劉民興、彭志華、王之亮
黃士雅夫人、邱平陽夫人、張佩馨、林莉助教、陳菡英、彭志華夫人、時崇德、陳玫芬

我們的青春  我們的歌（一至十）by 黃士雅(1983台大商學工管)

我們的青春  我們的歌
之一  「上山」

努力,努力,努力往上爬,我頭也不回啊,汗也不擦,拼命地爬上山去....

這是高二班際合唱比賽時,我們的曲目.一群男生沒半個會鋼琴伴奏.當時擔任我們導師的陸關祥老師就在上課時間帶著我和朱立倫直接殺入北一女旁的女師專去找伴奏.女師專有音樂科,但學生那麼多,怎麼知道誰是誰?陸老師就是厲害,看到一面目清麗的女孩直接上前詢問,結果這女孩趙叔湘成了我們的合唱指導,而她還幫我們找了她同學陳美貞擔任伴奏.經過短時間的集訓,雖沒有好成績,但總算也交待過了,也有很深的記憶.

我的自由之風是在建中養育的,相信很多同學也是.陸老師在這過程扮演著重要角色.他教化學,而我們社會組聯考又不考化學.所以我們的化學課常像變形金鋼,有時是辯論會,有時是讀書心得報告(平雲是金庸武俠小說的評述,我是瓊瑤愛情文藝小說的評述),有時帶著全班到對面植物園逛.這是化學課嗎?這是自由吧!

當時高二流行編輯自己的班刋,我們二班的班刋是「獨木橋」一班是「涓流」.社會組在建中是少數民族,大多數同學選擇甲丙組.而我們這一屆的社會組無疑是很優秀的,丁組榜首任元杰第一志願台大政治系,榜眼王惠光第一志願台大法律,江宜樺第一志願台大政治,朱立倫第一志願台大工管...,乙組王友華第一志願台大外文,平雲第一志願台大外文....,取名「獨木橋」自有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之意.不媚俗,不從眾,有自己的想法去創造自己的一片天地.

班刋發行後也有些風波,主要是錢為家寫的「妓女與嫖客之外」和朱立倫寫的「淺談桃園縣長之選舉」.前篇也不過是哲學論述,只是標題聳動些.後篇則是朱立倫對當時國民黨所推出的桃園縣長候選人歐憲瑜輸給許信良的剖析.不能再簡單的事,前篇因總編唐文昌回覆國文老師的言語不當,竟要他退學.後篇則是教官約談要認錯.陸老師是罩我們的,二事皆在他的力爭下平息了.

山尚未攻上頂,努力,努力,努力往上爬.

我們的青春  我們的歌
之二  「愛神」

在哪裡,在哪裡,不要隱藏你自己....

一代妖姬崔苔菁的招牌歌曲,她主持著當時最紅的外錄綜藝節目「翠笛銀箏」,極具誘惑的肢體表現加上嬌嗔的歌聲,無疑是我們那年代顛覆傳統的一個代表.

1979年1月1日中美斷交,那時的中國是中華民國.一個已被迫退出聯合國,喪失中國代表權的中華民國.以中華文化的正統自居是我們僅剩的底氣.也是與對岸的最大差異處.

而高三面臨聯考的我們,除了備戰聯考還得頂著國家命運風雨飄搖的心情前行.各種愛國行動也如火如荼地展開.除了到圓山大飯店去丟雞蛋,蛋洗來台的美國副國務卿克里斯福.最多的就是愛國捐獻.我們建中也在紅樓大門內擺設了一捐獻處.各班輪流去捐獻.我帶了一個很可愛橄欖球形的撲滿捐獻表達我的愛國之心,還被拍了照.心想著這是不夠的,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第二天一封署名建中三年二班一群同學的信寄給了台視.指名「翠笛銀箏」崔苔菁小姐收.信函內容先是誇讚了她許多精湛的營幕表現,其次微微批評了她的表演方式,最後冀望她發揮影響力,拋磚引玉帶領國人捐獻.

她回應了!她在節目中朗讀了信函(去掉了我信中的其次),而且慷慨捐了一百萬.天啊!這可是當時第一筆百萬捐款.足夠買一間台北房子的捐款.果真也帶起了各方各界的熱烈捐獻.

女神請原諒我的其次,那是我莫名其妙的老學究觀念作祟.我們怎能不愛妳那「槍在我們肩上,血在我們胸膛」的媚力.我們正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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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尋」

我從小河旁邊走過,看見一塊美麗的石頭.我沿著小河往前走,.希望找到更大的石頭.....

聯考考完當天,我和平雲,王友華.陳自強約了隔天去民生社區介壽國中旁籃球場好好地、痛快地打它一整天籃球.彌補一年來無法盡性打球的遺憾.

一早七點到了球場,沒別的人,就我們四人.這球場平時可不會空著,是籃球高手雲集的球場.國手程嘉寶和他的兄弟程德寶、程禾寶及洪濬哲、洪濬正這些人常在這兒打.通常我們來這裡就只有旁觀高手對決的份.

四人很快就熱身,跑步,投籃,也鬥了牛.可是時間過的好慢.,我們已體力不繼,竟然還混不到一小時.八點不到.還要打一整天? 友華提議我們應該先吃個早餐,大家欣然附議.豆漿和燒餅油條吃完了,友華又提議到他家吹冷氣,玩「拱豬」.三人又是欣然同意,「打它一整天」這話大家都忘了.

友華準備了撲克牌也拿出他昨晚剛買的金韻獎第一輯的錄音帶.正面第一首是二人合唱的「再別康橋」,背面第一首則是詹薩耶璃的「尋」.校園民歌是我們那年代的風潮,也是自我文化的覺醒,創造.從余光中與楊弦在中山堂發表「中國現代民歌」,加上新格唱片舉辦的金韻獎大賽.許多優美雋永的歌曲,傑出的歌者就此誕生.那一代的我們「尋」著自己文化的根,不崇洋崇日,不拿著別人創作的曲填上中文的詞.

聽著清新悅耳的音樂,愉快地拱豬.閒聊著過去與未來.雖然距放榜還有些時日,但四人皆對考上自己的第一志願胸有成竹.後來王友華上了台大外文,留美返台在花旗銀行,當時英國查契爾夫人來台演講是他一手承辦接待.後又擔任富達證券投顧總經理,知名作家王文華是他弟弟.平雲也上了台大外文,後因志趣轉系歷史,承襲了皇冠出版社的家業.哈利波特台灣版權是他親手操刀取得的.陳自強上了台大法律,他父親本就是知名律師,但他選擇了學術路線.從德國慕尼黑修完博士返台後一直在台大法律系任教,也擔任過法學院的副院長.我也上了台大工管,高二時想著當畫家、當小說家、當企業家.最後怕餓死,就選擇當個生意人.老天眷顧讓我也賺了點錢夠養家糊口,現在也能過著安逸的退休生活.

重覆地聽著每一首歌.多輪後,天黑了,我們起身離開,那天拱豬的輸贏沒人記得.

我們每個人都在各自人生河流裡尋找著自己的美麗石頭.河流時而匯流,時而分流.你的美麗石頭是否已尋得?還是繼續找著更大的那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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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苦海女神龍」

無情的太陽,可恨的沙漠,迫阮滿身的汗流甲濕糊糊,拖著沉重的腳步,要走千里路途....

這是我們這世代年少時的國歌,布袋戲中女神龍的出場曲.長大後出社會每逢有歌唱聚會,只要點到這首歌,大家都搶著唱,也都很會唱.在我記憶中唐文昌,吳煥成,朱立倫都唱過.劉民興和我在piano bar 也一起唱過.吳吉男老師在同學會上唱的是日文版的「港町 布魯斯」.原唱是森進一.這首歌有六段,可獨唱,可接力唱,可合唱.最重要是可唱出我們的年少記憶.

「布袋戲」和「半夜看少棒賽」無疑是最深的兩個記憶.我們的英雄是雲州大儒俠史豔文,大壞人是藏鏡人,結果他倆是兄弟.女神龍總覺是史豔文的女朋友,結果他們是相濡以沫,相忘於江湖的情愫.史豔文早有老婆,是劉三的妹妹,不過這段姻緣是被設計的.有一陣子史豔文死了,但江湖出現了一蒙面大俠「中國強」.繼續斬惡除奸,正義的代表.據說蔣介石還獎勵了十萬元給黃俊雄大師.因為他創造一個如此正面的角色,對塑造良好社會風氣有積極貢獻.為了他的出現,我的球鞋也從「黑豹」改成了「中國強」.

前些日看了「天橋上的魔術師」,內容讓我們去省思白色恐怖和同性戀兩議題.我們看布袋戲的年代,政府對戲劇節目的要求是教忠、教孝、教端正社會風氣,教反攻大陸.

現在的政府要宣傳的是什麼?同性戀被壓抑的不合理?對白色恐怖時代的國民黨究責?

哲學性議題是不會有標準答案的,如同婚政策的通過.在我們的年代大約只有千分之二、三的顯性比例,現年輕世代卻是百分之七、八的顯性比例.這類型的政策選擇不是對錯問題.時宜才是問題.至於以前的「反攻大陸」,現在的「愛台反中」都是政令宣導.聽聽就好.

我還是比較關心女神龍是同性戀嗎?還僅是惡女?

討厭交男子,歡迎女朋友,討厭文雅幼秀,歡喜學風流....

不願做女紅妝,偏扮做女紅妝...

無奈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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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五「外婆的澎湖灣」

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

聯考時建中社會組應屆考上台大工管的有一班的陳其美、王國城,宋裕文.二班有朱立倫,周添進和我.三班有蘇安修,林健雄.邱明政是轉系進工管.據說那年是丁組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錄取分數最接近的一次.因為建中男孩大都以工管為第一,只有李錫永一人進了國貿.

林健雄是很陽剛的男孩,我也活潑好動.大學時的暑假兩人相約流浪至澎湖.因為是窮學生,一路上都是找教師會館或YMCA住宿.兩人那時都熱衷下圍棋,所以隨身携帶了磁石棋具,準備走到哪下到哪.第一站是墾丁、佳洛水.我們在墾丁公園最高處的涼亭下了第一盤棋,頗有華山之頂論劍的快意.佳洛水很美,但沒有適合的下棋地點且日正當中,我們就輕鬆地觀賞沿岸礁石.蜂巢石,軍艦岩..各自屹立展現風華.

黃昏前趕回到高雄,先買好隔日一早鼓山上船的台澎輪船票.我們被告知最好上船前吃個暈船藥,航行需5、6小時,風浪不平時才不會難過.隨後步行至不遠的西子灣看落日,我們在高雄八景之一「西子夕照」的餘暉中下了第二盤棋.

搭台澎輪有我許多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坐輪船,不是小舟.第一次離開台灣島.第一次知道吃了暈船藥還是會頭暈,因為上船後我倆又準備下棋打發時間,過度的腦力集中加上晃動實在難受;離位到甲板上吹海風、聊天反而不暈了.馬公港在前,澎湖到了.

馬公,得名來自澎湖天后宮.天后宮是有歷史的廟宇.始建於明萬曆.初稱「天妃宮」,「娘媽宮」或「媽宮」.直至清康熙施琅攻下台灣,台澎入大清版圖,晉封天妃為天后.至今稱「天后宮」.廟宇古色古香,斑駁的白色外牆,咕咾石牆底.映照著數百年間澎湖人的虔誠和生活.

澎湖灣離天后宮並不遠,果真是美麗的白沙灘,也沒椰子樹,卻有許多仙人掌.我們沒碰到外婆,卻與一位蒙著臉戴斗笠賣冰水的婦人有了對話.「恁台灣來欸?」,我又第一次知道「台灣是台灣,澎湖是澎湖」.「聽恁講話不是外省人,是閩南人?还是客家人?」,又是第一次知道閩南人、外省人、原住民外還有客家人在台灣.現在台灣島上「大陸是大陸,台灣是台灣」的心態和那時這澎湖婦女「台灣是台灣,澎湖是澎湖」的自然流露是否一樣?「恁為什麼戴斗笠还要蒙著臉?」,「日頭炎,風吹沙厲害.」..

喝完冰水,我倆往觀音亭一坐,又拿出了棋盤,準備待到晚風拂起.

隔日行程是搭玻璃船看海底美景至無人島.費用極高,同行的還有一對夫婦帶著小女孩.航行中看著許多顏色鮮麗的魚從船下游過,大家都開心地欣賞著.夫婦也和我們輕鬆聊天,也曉得我們還在台大就讀,暑假中出來遊歷.

上了無人島,島不大,只能在島上撿貝殼、撿石頭.我和健雄幫著照顧小女孩.小女孩也不怕生的和我們玩的很開心.返至出發的小漁港,夫婦把船費都付了.說是本就要包船,也謝謝我們對小女孩的照顧.我們很不好意思的說了謝謝.感受了濃濃的人情.

沒花完的錢,我們決定增加行程,次日返台灣後直奔佛光山.中午則是在馬公市場內吃炒麵再加菜「炸紅新娘」.

星雲法師主持的佛光山,無疑是佛門重地.莊嚴肅穆的建築,遼闊的園區都處處可見經營的用心.我和健雄在大雄寶殿內的櫃台前等候投宿.輪到我們時,櫃台的比丘尼看看我們,一身髒亂.僕僕風塵的倦容.「不好意思,沒房間了」,冷冷的臉孔讓我判定這是假話.我倆失望地離開.轉至大雄寶殿前石階坐下.望著前頭「不二門」牌坊.心想著佛家的不二應是無善無惡,無是無非,空即色色即空.諸法歸一.更遑論貴賤.貧富.此時天色漸昏暗,趕至高雄回台北也尷尬.我忍不住破口大罵.

「什麼出家人,什麼佛教勝地,那麼市儈,窮學生就不接待,衣冠楚楚的就有房間..」,我的大嗓門驚動了殿內.出來了一位小比丘尼.

「兩位同學不要生氣,我們還有幾間房比較不乾淨.不介意的話,還是可以住.」我們隨著去看了房間.我們住下了,這是此旅程中最乾淨整潔的住宿.隔天一早吃完早齋準備離開.我把住宿的錢給了健雄,讓他以兩人份的金額去填寫香油錢.我則在簿上寫了「一元」,拿出一元給了那位一臉詫異的收錢人.我哈哈一笑,揚長離去.希望他們知道「一元」之意,毋忘初始.

澎湖灣雖沒有我的童年幻想,卻有著我許多美好的青春記憶.

那一年，兩個年輕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相約台中，一路向南。從鹿港小鎮漂流到恆春之南。意由未盡的搭上台澎輪，來到外婆的澎湖灣。夕陽下的澎湖灣真美，卻意外遭遇水母的攻擊。倉惶逃出水面，士雅手輩上那一記，在數日後開始潰爛，竟像刀割一樣，留下永遠的印記。

都錯了.健雄在澎湖被水母襲擊是正確的.我則是畢業前在白沙灣被打的.傳說中和水母陰姬對陣沒死的就只有楚留香和我.所以你們也可以稱我台灣楚留香..or台北楚留香,.好啦,我的底線是牛埔仔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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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 「 My Way」

And now, the end is near, 
And so I face the flnal curtain...

齊必壯最愛唱這首歌.我們看的電影「奪標」(The Winner)主題曲.考完聯考的一個傍晚劉孔中、陳自強、唐文昌、平雲和我去齊必壯木柵住家旁的河堤上烤肉喝啤酒.還有幾位崇光女中的美女也來同歡.全場最醒目的巨星就是老齊.他彈著吉他,哼唱著西洋流行歌曲.「My Way」、「Love Me Tender」、「I Don`t Like To Sleep Alone」...一首接一首,就像台灣貓王的現場秀.那晚我們還從搜集來的六本女校畢業紀念冊中選出了十大美女.建中傲的我們竟然從號稱無美女的北一女中選出四位.誰說頭腦好就不能是美女.

老齊是柬埔寨僑生,比我們年長幾歲.父母送他和他哥來台灣學習中華文化.中南半島淪陷赤化化時,他父母與許多家族親人逃難至法國巴黎,他和哥哥就留在台灣了.當時齊家在柬埔寨可說是台灣的王永慶,法軍駐柬發不出軍餉,還是他父親支援的.這也是他家族百餘人得以避難法國的主因.但偌大的家業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中化為烏有.兄弟倆從腰藏金葉片來台求學到必須自己半工半讀完成學業.天堂到地獄,一場戰爭.

老齊考上政大西語.畢業後在美成衣商幹那工作,成績優異很快就升為部門經理.後至美商雷斯帝擔任總經理,管理亞洲區業務.之後自己創業接歐洲品牌的成衣訂單.我是紡織品專家,工作與他有部份連結.對他和外國客戶接洽時所呈現的專業與幽默.訂單生產時又嚴謹又知所變通的態度深為佩服.幾年前他退休了,我也退休.我鼓動他發揮另一專長「美食研創」,於是開了「齊膳天下」私廚料理.在四維路巷底,有個幽雅樹蔭的小庭園.這地方是這些年我們與不同好友相聚的歡樂聚所.品酒,美食,文藝人士聚會,熱鬧有趣.李昂姊曾問我「這樣的經營怎麼賺錢?」我笑說「我們賺到的情誼和歡樂遠超過金錢的負數」.

老齊的美食有許多是我人生中所品嚐菜餚排名第一.「齊氏八寶鴨湯」,美食家姚舜曾連飲四碗,直誇味韻濃厚有層次,入口清爽.還解謎似追問是哪八寶?

「蟹堡」,時令限定.秋高氣爽蟹正肥,但這道菜極其費工,沒有餐廳願意做這費時不賺錢的菜餚.日本北海道米其林餐廳「帝王蟹大師」大地兼右來台時也有和老齊對蟹料理的深入探討.

「鮮鮑烏参」、「法式油封鴨」、「法式鵝胗沙拉」、「越式春捲」、「馬賽魚湯」...

不輸給鄧有癸「教父牛排」的牛排..自創的剁椒魚,潮州滷味.都讓我感覺有這同學真好!

Covid-19來襲前,店面租約到期,「齊膳天下」熄燈.老天爺是疼惜我們的,我們並不知熄燈的年後即爆發如此嚴重的世紀災疫.

過去的一年我們還會在老齊家聚會品酒,嚐他再創研的美食,但最近不行了,只能期望疫情快快過去.大家相聚時再一起吟唱「I did it my way...」忠於自己,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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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七「花戒指」

你可聽說嗎,那戒指花,春天開在山崖,人人喜愛它....

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大學班上同學於福隆海水浴場營火晚會時.一位來自韓國的僑生女孩趙少青在一群男同學哄擁下靦腆地唱出.纖細瘦小的身軀,柔柔溫一婉的音韻.把這首韓國民謡詮釋的深情動人.

僑生是我們那年代學校組成中不可缺的重要部份.來自不同國度的他們讓學校多元,多視角,生氣盎然.而他們多是應父母之命來台灣學習「中華文化」.建中時,齊必壯和吳振華是來自柬埔寨、寮國.台大時趙少青,張幼萍,盧傳發,鄭法民,蘇慧齡,倫兆明,陳坤銳來自韓國,新加坡,馬來西亞,香港,澳門.童潔華是畢業於北一女最不像僑生的緬甸僑生.他們有未畢業就返回僑居地的,但大多是完成學業才返回.也有留在台灣繼續發展,甚至組成家庭的,陳坤銳娶了邱純枝是班上澳台一家親的班對佳偶.

華僑是孫文推翻滿清,建立中華民國的重要支柱.散佈世界各地的僑民,他們對中華文化的尊崇維護遠超過生活在中國土地上的一般人.南洋是僑鄉,僑民源起可追溯至「鄭和下西洋」.據傳明成祖為尋建文帝下落方有鄭和的七次出航.三年前和孔中夫婦,新加坡友人至馬六甲遊玩.

長知識了,原來鄭和本名馬和,是回人.「鄭」是皇帝賜姓.泉州是出發港.馬六甲是中途補給地,七次航行有五次在此進行補給.在港邊有一艘可載數百人的船艦是那時遺留下的護衛艦古船,宛若現代的小郵輪.我無法想像主艦「大寶船」是何等規模.進獻給皇帝的麒麟鹿(長頸鹿)是搭寶船來的.

明朝的大航海時代早於西方.有通商交流卻不殖民侵略.只要藩屬國臣服進貢,往往回贈更多並予以保護.但禮制甚嚴,各王國王宮龍柱的龍僅能四爪,一如中土的王爺府.我見過漢城王宮的是四爪青龍柱,琉球王宮的是四爪赤龍柱,桂林靖江王府的是四爪金龍柱.雖不侵略殖民,但數萬人的船隊所到之處難免有人與人的連結,僑民的種子到處播下.

僑生同學對台灣的愛一如他們父母先祖對中華故鄉的眷戀.近年蒙社交媒體的發展,海外同學的聯繫方便了.每每有重大聚會如台大三十,建中四十,他們也都不遠千里回台相聚.我總覺他們彷若「花戒指」中的少女,珍惜著他們心中的「永遠」.其實我要說:你們每一位都是我們青春中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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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八「荒城之月」

春日高樓明月夜,盛宴在華堂.杯觥人影衣相錯,美酒泛流光....

大一的某個夜晚,一群男女同學混聚在施昇輝家中.暗黑的房間內映放著8厘米的小電影「門神」.七橫八豎的啤酒瓶,餐碟還殘留著一些水餃和滷味.今晚是殺青宴,大導演慰勞演出人員和捧場觀眾.小電影就是小電影,不僅小而且短.我們又看了三船敏郎主演的「宮本武藏決戰巖流島」.精采的宮本武藏二刀流對決佐佐木小次郎,艱苦漫長的對戰,勝負關鍵卻是破曉時那一道突然躍出的強光.宮本武藏等待並掌握對手那一剎的晃神,贏了.宛若孔明的借東風,天時地利為他掌握而贏了赤壁之戰.

建中時對日本的文化沒什麼接觸.僅就是教科書上的內容和兩電影位諾貝爾文学獎的作家川端康成的「雪鄉」,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那晚的日式武俠劇勾起我對日本文化的探索,在短時間內閱讀了「源氏物語」、「菊花與劍」和「金閣寺」等著作.也讓我對日本的民族性格有了初步認識.

施昇輝是非常有創意的同學又熱愛電影.他的才氣不在文筆而是想法.年少氣揚,壯年鈍挫,這些年積累的跨界著作讓他有了「投資理財專家」、「樂活大叔」的好聲譽.在他尚未有任何著作出版前,有出版社曾表達可以幫他出書,但條件是內容必須有「朱立倫」.他詢問我意見.我回:一.我們同學現在是桃園縣縣長,是未來政界的明星,你認為無礙的內容都可能被有心人利用.二.我如出一本書還得被指定言及某人,我是不幹的.他立即回:我知道了.隔年「只買一支股. 勝過18%」出版了.

為了圓自己的電影夢想,他不在乎自己年齡,進台藝大修習電影學碩士.這勇氣和熱情我深深佩服.在金馬獎典禮上取得「最佳劇本」獎是他最近的夢想.他曾構思以一家族興衰的故事為腳本,名「富貴榮華」.不知完成沒?他想拍「門神二」,不知進度到哪了?

人生伏起,家族枯榮,國家興衰在一輪明月下是公平地進行著.我們周遭的同學,有些在其工作的領域有令人驚豔的成就.有些平實無華堅守著自己崗位.而能快樂地追逐自己的夢想的並不多.

始終有夢,帶著夢想前行是我眼中的「施昇輝」.祝早日騎金馬 樂活一生.也別忘了有「荒城之月」歌聲的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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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九「Vincent」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Look out on a summer day....

「過幾天法學院有個晚會,我彈你唱,如何?」劉文中問我.

「好棒的歌,第一次聽.這兩天還在期末考,沒時間練.」

那時法學院的商學系有位學長還是五燈獎的擂台主.王海玲是社會系的學妹,人才濟濟.

文中是同學們的老大哥,不僅因為他是服完役才考上工管,加上青澀時期荒誕的經歷和浪子回頭.這讓他在分享他的見解時特別有說服力與魅力.文中家住天母斜坡上的圓環邊,附近有一家全台最早的啤酒屋「橘園堂」.

一盤大的「炒蚋仔」搭生啤就夠打發夜宵時間.老闆是退伍軍人.菜單上的「宮保雞丁」、「青椒牛肉」,「炒蟹腳」..全都是下酒好菜.男同學在這兒各言爾志,各自逐夢.一如在法學院的「龍門客棧」餃子館.一大盤水餃,一大盤滷味,兩碟辣拌小黃瓜就可讓你批時政,各抒己見.

文中的父親劉爸爸是退休校長,有幽默風趣的談吐,有許多深刻的人生見解.「為什麼叫卡拉OK?,日本文藝春秋有寫卡拉就是日文から天空,0K就是英文orchestra樂團.」,「賺錢和發財是不一樣的,賺錢每個人都有得賺,賺多的日子優逸些,賺少的日子還是能過.發財這發字一聽就是自動詞,是老天給的,不是努力就會有.」「兒女越是出息,越是傑出,長大後離父母越遠」.

我的麻將也是這裡學的.某天劉爸爸,文中,周添進和我在客廳看著電視.「兒子啊!很怪唉.有四個人坐這.我們在幹嘛?」,「你想怎樣?」,「你們倆個會不會打牌?」,「只在您背後看過,沒打過」,「好,上場.倆人都給50元,打5元/2元」.我麻將初登場的結局是還剩18元.

畢業後文中去了美國,往電腦程式領域發展,也在當地找到很好的工作.「來來來台大,去去去美國」是那時代的寫照.文中留在美國,我成了劉爸爸的台灣小孩.跑腿,搬家,假日陪打牌.文中和牛妹婚後嘗試著安排老人家也去美國生活.三個月後回來了.就是不習慣.

到美國留學的同學約略是一半留在美國繼續發展,一半是回台灣工作或教學.「工作」,「配偶」,「父母」是學成後決定留在美國的關鑑因素.

在求學中的認識的同學雖然親疏有不同,但都是我們人生歷程中的寶.而文中與我的交情更是比如兄弟.劉爸爸過世時,我有了「義子」頭銜.定居在舊金山聖荷西的文中這些年關照了不少同學的下一代,同學去美國差旅時也常去叨擾他.現在的他依舊有著鮮明的個人品味,但談吐變得斯文貼心.他回台灣時,我們也會去piano par 喝個威士忌.唱歌時我總會點上「Vincent」.

從去年新冠病毒疫情發生,人的流動被影響了.許多piano bar 也陸續歇業.心中總念著能再一起唱 starry starry n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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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 「小草」

大風起,把頭搖一搖.風停了,又挺直腰.大雨來,彎著背讓雨澆.雨停了,抬起頭站直腳...

涼風,夕陽餘暉,成功嶺大集合場,出操完畢的返程.細細斜長的影子伴著連隊.值星排長竟讓我們唱著「小草」回連集合場.明天就是大專暑訓的結訓日.我們這一屆的暑訓並不是在大學聯考後的暑假,而是隔了一年.

清早大部隊已集合好在前一日唱歌經過的大集合場.快節奏的國歌響起,原來是元戎樂,今日主持結訓的是蔣經國總統.典禮莊嚴隆重又令人興奮.結訓的授槍代表是朱立倫,他從經國先生手中接下了代表「傳承」的步槍.這一畫面留在我腦海已數十年.

我和立倫從建中到台大六年的同班情誼.他是個既小氣又慷慨的人.小氣是因為他太優秀、太聰明又謹慎自愛,所以吝於給周遭的人讚美.慷慨是他心中有愛,對不認識的人,有困難他樂於去幫助他.對認識的朋友同學更是如此.

大二時立倫的父親朱璋興伯伯當選了桃園縣議員.我們班上多位同學去参加了慶功宴蹭飯吃,歡慶中同學們唱了「妳來」、「雨夜花」、「卡布里島」助興.安可曲是趙樹海的「大海邊」.賓主盡歡.

另有一次立倫邀了一群同學到石門水庫搭遊艇環湖,在他舅舅大漢溪畔的餐廳品嚐了炸溪蝦,炸溪哥和生啤.那天晚上還在角板山官邸旁放沖天炮.一支沖天炮還飛上官邸圍牆邊的椰子樹,燒了起來.我們打了119,救火車很快就到,一下子就把火滅了.

隔日我們在慈湖的門口還巧遇行政院院長孫運璿先生並合照留念.

台大畢業後立倫去美國NYU修得會計學博士並回台大任教.有一天他找了我和國城聊天,說到章孝嚴找他代表國民黨選桃園縣立委.他家族的親友也希望他出來.我雖然討厭政治,但天下五同.我和國城都很高興像立倫這樣清新形象的人進入當時已是黑金充斥的政壇.我們也不知能幫什麼忙,但一定全力以赴去支持.立倫也真的以他清新形象獲得桃園鄉親認同,順利高票當選.開始他政治生涯的啓航.

四年後當選桃園縣縣長.再四年連任桃園縣縣長.行政院副院長.新北市市長,連任新北市市長.政治生涯一路順風順水.太陽花學運後,國民黨於地方縣市長選舉大敗.馬英九先生辭黨主席.朱立倫於此危境中跳出承接黨主席.這本是極有勇氣的舉動,卻沒有很好的結局.究其因,這個黨自李登輝接手後,引進本土派系削弱外省掛勢力,但同時也讓黑金進入中央體系.一個私人利益,派系利益超越黨,超越國家的基因在國民黨內留下.不團結成了國民黨的鮮明特色.每一位都是大老,每一位都是菁英,願意無怨無悔為黨為國犧牲的數不出幾人.換柱去選總統是為滿足地方派系的需求.卻也把自己賠了進去.

沒有黨魂,沒有理想,只靠資源是贏不了選舉.就算勉強贏了也無法持續.國民黨推翻滿清時有什麼資源?民進黨從黨外時期開始有什麼資源?現在執政的民進黨宛若國民黨黑金時期的2.0版.

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敗.

我們這一屆的建中人,江宜樺,朱立倫,賴清德都是政界菁英.雖有不同理想,但人品,能力都是一流的.我冀盼立倫毋忘從蔣經國先生手中接下的「傳承」-愛民如子,廉能政府.

下次同學會我們再一起唱.大風起,把頭搖一搖...

2021年8月2日發表於Line群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