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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05

成功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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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六十四年成功嶺大專集訓班生涯回憶(全文)
王駿 2015年7月5日
http://www.4thgrader.net/vault/files/MemoryOfChengKungRidgeIn1975.doc
(續 2/5)
回過頭,還是說成功嶺好了。

我民國六十四年秋天上成功嶺,大專集訓班分成幾個旅,旅下有營,而營的番號,不會重複。舉例而言,某一個旅是第一營、第二營、第三營,那麼,接下來那個旅,就是第四營、第五營、第六營。到底有幾個旅,旅番號為何,我不記得了,但我記得,我那旅是第十旅。可以確定的是,我那旅,由政大、交大、東海、中原四個學校新生組成。每個旅,各由幾個學校學生組成。

再說那縫名牌之事,裡頭有學問,不是隨便縫在軍服左胸口,而是名牌四個角,其縫線必須呈直角。亦即,名牌每一個角,都由一條水平線與一條垂直線縫上。火車到烏日站,從烏日站搭巴士進成功嶺,到了成功嶺後前往營房,一路上都有軍官和顏悅色招呼。等到縫名牌時,風雲變色,教育班長又吼又叫。我打從生下來,到這時候,從沒被人這樣吼罵過。

當時,就覺得頭皮發麻,火氣上升,覺得實在倒了八輩子血楣。不過,心裡清楚,這不是單單衝著我,而是大家都這樣被臭罵,也就釋然。大凡是個正常人,人性裡頭,都有趨吉避凶本能,能夠迅速體察外在環境,進而找出適應與生存之道。大概一兩天時間,我整個人就從低盪谷底,往上翻升,心情大好,覺得自己能夠妥善適應,表現不會比旁人差,能夠在惡劣環境裡,自尋生存之道。

前面說過,因為我是第三天報到,所以,很多事情急急呼呼,心情挺惡劣的。不過,後來才發現,我還不是最倒楣的。最倒楣的一批傢伙,比我晚到,頭也沒得剃,軍服也沒得發,硬是長著頭髮、穿著便服,好像連續幾天,都是這樣。這批人,在隊伍裡面,特別突兀,看起來挺滑稽。好像過了兩天或三天,他們才穿上了軍服。

說真的,以民國六十四年標準來看,成功嶺的硬體設備已經挺好,最起碼,比我大學畢業之後,進衛武營受預官入伍訓練,要強上許多。我在成功嶺所住那營房,兩層水泥建築,上頭一個連,下頭一個連。無論樓上樓下,倘若面對營房,中間是樓梯,最左邊都是超大寢室,寢室旁是教育班長、連長、輔導長、排長寢室,再過來是樓梯;樓梯右邊,是教室兼餐廳,最右邊,則是廁所。

那廁所,全部都是抽水馬桶。幾年後我進衛武營,廁所還是那種一條溝式的野戰廁所,又髒又臭。

我上成功嶺時,我那個旅,所有連隊都住這種鋼筋水泥兩層樓房,設備挺好,但往山頭後面走,還是有些旅,住木頭營房,設備當然差勁多了。

剛到成功嶺之際,還去打預防針。我們從小,每年都打預防針,每年到了夏季,街上都掛出橫跨馬路條幅,要民眾去衛生所,打霍亂預防針。不知道從什麼時後開始,這打預防針,退出台灣全民運動行列。那次在成功嶺打預防針,破天荒,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接受注射槍打針。

在那之前,我曾在紀錄片裡,看過美軍在越南,給南越老百姓,用注射槍,打預防針。到了成功嶺,我才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而且,就那麼一次,以後再也沒見過。後來在衛武營,也是打預防針,但使用普通針頭。

成功嶺那注射槍,就是用超高壓,把液體打進手臂。我至今印象深刻,因為人多,打預防針速度也快,那衛生兵給我打針,手也不抓穩,打過之後,我手臂上留下了約一公分長的血痕。亦即,那衛生兵給我打針時,注射槍沒抓穩,不是點狀注射,而變成條狀注射。打完,就留下淺淺的長條狀傷口。當然,這一點也不礙事,就好像給東西輕輕刮傷一樣。

關於這打預防針之事,當年在成功嶺,以及後來預備軍官入伍,都有點離奇內幕。當時,不知道誰起得頭,反正,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成功嶺一萬多受訓學生都私下嘀咕,說是這種預防針叫「乖乖針」,打過之後,讓胯下那話兒歇息冬眠,沈睡六個星期。成功嶺這樣傳,後來在衛武營預官入伍,這種流言又起。在衛武營,受訓學生裡頭夾雜有醫學系畢業生,我曾私下詢問這「乖乖針」傳言。據醫學系畢業受訓學生說,的確有這種「乖乖針」,但成本挺高,軍隊裡應該沒那財力,給所有學生打這種針。

在衛武營,那醫學系畢業受訓學生告訴我,說新兵訓練中新生活心理壓力大、體力消耗大、作息緊湊,睡眠不足,都足以讓那話兒歇息冬眠,沈睡六個星期,不必靠什麼「乖乖針」。

在成功嶺,所領服裝與個人裝備,除了白色內衣與內褲之外,還有三條綠色長褲,三件綠色長袖上衣,都是野戰服,沒短袖服裝。內褲,沒有鬆緊帶,而是靠棉繩打結繫緊。內褲上緣,縫有隧道一般通孔,棉繩穿越其間。這種內褲,穿脫都得小心,千萬不能讓棉繩繩頭縮進那隧道通孔裡。

倘若那樣,就得慢慢把棉繩繩頭再拉出來,非拉出來不可,否則,沒有繫帶,內褲沒法穿,就算硬穿上去,還是會掉下來。所以,碰到這種情況,沒得選,只能想辦法,慢慢把那棉繩頭,從孔道裡拉出來。那樣,絕對耗費大量時間。時間,是成功嶺最寶貴,最難以享受的東西。這白色內褲,有個綽號,名曰「黃埔大內褲」。

三套野戰服,其中兩條長褲,是純棉質料,極其寬鬆肥大,平常穿著。另外一套,則是混紡質料,顏色稍微深一點,比較挺,但也同樣極其肥大,週日放假去台中玩耍時穿,綽號叫「大禮服」。這「大禮服」,也是野戰服,也是過度寬大,也是同樣不像個樣子。

綠色小帽,綠色鋼盔(由塑膠內盔與鋼材外盔貼合組成)、S腰帶、水壺、綁腿、圖板、板凳各一。睡覺時,無論上鋪下鋪,都把這些鬼東西,擱到床下去。起床後,棉被與綠色塑膠質料蚊帳,都疊成有稜有角豆腐乾狀,加上枕頭,放在床位後方。而床鋪前方,則擺上圖板,圖板上有鋼盔、水壺、腰帶、綁腿、圖板、刺刀。

當然,床鋪底下,還放臉盆,裡面有肥皂、牙刷、牙膏之類東西。而且,每樣物品都有固定擺放位置,擺錯了,要倒大楣挨臭罵。毛巾擺哪兒,想不起來。

要命,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那M-1步槍,擺在哪裡。我清晰記得,在衛武營時,統艙上下床鋪分列兩旁擺,中間是通道,而通道中央,則有長長一列槍架子,裡頭鎖著全連所有M-14步槍。至於成功嶺,步槍擱哪兒,委實想不起來。

我睡上鋪,頭天晚上睡覺前,值星班長咿哩哇啦講了一堆規矩,包括什麼熄燈後禁止說話,包括什麼一定要把棉被打開云云。我印象裡,我無論在成功嶺還是後來在衛武營,基本上,棉被都沒怎麼打開。頂多,剛熄燈之後,察覺班長梭巡檢查,就把棉被打開,鋪平,但避免弄皺。等風頭過去了,就悄悄再把棉被折好。然後,縮頭屈腿,睡在棉被底下。反正,成功嶺八月下旬到九月,衛武營則是七月,都是熱得賊死,不蓋棉被,正合吾意。

人有擅長與短拙,張三善文,李四精武,因人而異。偏偏,這折棉被,是我短拙中短拙,技巧極差,差勁之至。本來就手拙心笨,搞不定這軟綿綿之物,偏偏,我是第三天,也就是最後一批上成功嶺。在那之前,好棉被都被先到者挑光了。

關於成功嶺上諸事,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沒上成功嶺前,就已經從自家兄長、高中學長、朋友哥哥,還是什麼九彎十八拐關係,得知各路情報。情報之一,就是選棉被心法。都知道,要選那陳年爛被子,背面泛黃,被胎僵化,使用多年,都被壓得薄薄,壓得扁扁貨色。這種爛棉被,裡頭棉花被胎,早就壓得死死的,硬邦邦的,怎麼折,就是什麼樣。這種棉被,折個有稜有角,並不困難。

我那棉被,卻是新鮮貨,被套白皙,被胎鮮活,活脫脫就是個新出爐大饅頭,彈性特佳,用手壓下去,馬上反彈,恢復原狀。沒法子,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熄燈之後,班長訓幾句,班長去睡覺之後,我就悄然開始折棉被,還悄悄請身旁傢伙幫忙。總之,大概擠掉半條牙膏,在稜角處打磨,形成白色硬塊,勉強有個豆腐乾樣子。

我自幼就愛四處遊走,從小學到高中,經常往外頭跑,去各路同學家玩耍,所以,和旁人比起來,這「戀家情節」,極為輕微。從小就是這樣,在外頭,碰到什麼事情,自己設法解決,不太仰仗家裡父母兄姐,所以,到了成功嶺之後,儘管第一天(其實是第一天下午),碰上前所未見場面,班長又吼又教,節奏急速,有點被嚇懵了,但心裡並不悲情。

詎料,那天晚上睡下去之後,怪怪,竟然聽見悉悉索索飲泣之聲,讓我十分詫異。沒錯,剛上成功嶺,初進陸軍新兵練中心,吃了不少苦,當然不能和在家日比,但也不至於傷心流淚。我睡上鋪,乃問身旁鄰兵,這是怎麼回事?那傢伙說,大概有人受不了苦,想家而哭。

夏天熱死人,溫度、溼度兩皆高,晚上十點熄燈前,第一次聽到那「晚風吻臉親親,飄過來花香濃」歌聲,崔萍唱的「今宵多珍重」。熄燈前,眾人受教,齊聲高呼﹕「連上長官晚安,大家晚安。」

熄燈之後,誰也沒睡意,就低聲和剛認識的上鋪左右鄰兵,甚至下鋪傢伙聊天。沒多久,整個營房聊成一片,低頻率嗓音嗡嗡作響,於是乎,教育班長又衝出來,狠命痛罵。之後,大家這才安分睡覺。

睡覺,有些人倒頭就睡;另一些人則要輾轉反側相當時候,才能逐漸睡去。我,屬於後者。所以,在成功嶺頭天晚上,就聽見四處鼾聲大起,磨牙放屁,吵鬧異常,愈發難睡。畢竟白天折騰一陣,晚上還是會睏,慢慢地,想像自己是一艘輪船,而滿室鼾聲,則是潮水,時起時伏,潮起潮落,讓輪船漸入夢鄉。

睡醒前,夢見地震,繼而醒來,身子大動,搖晃不已。成功嶺,設備領先其他新訓中心,同樣是雙人床,成功嶺雙人床就是鋁製產品,較乾淨,較新穎。大學畢業後,進衛武營,受預官入伍教育,雙人床全是木製,破爛玩意兒,又髒又爛。

轉醒之後,發現室內還沒開燈,亦即,還沒吹起床號,但整個大寢室一百多人,都已經醒了,都在那兒搗弄棉被、蚊帳什麼的。說時遲,那時快,燈亮了,號響了,班長扯著嗓子喊了,成功嶺集訓生涯正式開始。

很多地方,陸軍與陸戰隊就是不一樣。我後來大學畢業,服預官役,這才曉得,只有陸軍講究什麼豆腐乾棉被、蚊帳必須折疊有稜有角,每天都有內務檢查等等。陸戰隊不一樣,受訓學生每人都有個大內務櫃,每天起床號一吹,就把所有棉被、枕頭、蚊帳,還有什麼閒雜物品,一古腦兒,全扔到內務櫃裡頭。內務櫃門關上,照樣整潔溜溜,反正眼不見為淨,全藏在櫃子裡面。

陸戰隊,早上起來,把東西塞進內務櫃之後,全連集合,開始長跑,動不動就是三千公尺起跳,跑五千公尺更是家常便飯。陸軍,花時間整理內務,檢查內務;陸戰隊,把這時間拿去跑步、拉單槓,操練體魄。

我不曉得,站在受訓學生角度來看,哪一樣比較好。我常想,能不能既有內務櫃,又不必跑五千公尺?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之後,後來的事情,就不太清晰,有點像宣紙撒上了水,暈成一片,糊成一團,只剩下片片段段印象。所以,就此也片片段段,想到多少,就寫多少。

先說「社會差」吧,這是我發明的名詞,意指同儕之間,社會經驗差距。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學校,努力讀書,準備大學聯考,和外頭世界,沒多少接觸,生活單純,也就是上學、讀書,如此而已。但上了成功嶺,和其他人接觸,尤其是來自台北市重考生,讓我大開眼界,怎麼相差一兩歲,對方那樣世故?那樣不單純?那樣老成?

四十年之後,回頭看看那段經歷,我很清楚,那也沒什麼,反正,就是有的孩子,在高中、補習班階段,不是那樣專心一意讀書,總喜歡往外頭跑,見識較多,如此而已。之後再個幾年,等我大學畢業,開始工作之後,此輩同儕的早熟經驗,早就不算什麼。但在成功嶺時,我真的很訝異,怎麼這些生長於台北市的孩子,經歷事情忒也驚人。

比方說,我很訝異,有個讀師大附中夜間部的傢伙告訴我,他每天上午起床後,就去附近圖書館,和北么夜、北么補那些女生,瞄來瞄去。傍晚,到學校上學,第一件事情,就是換體育服裝,去上體育課。打完籃球之後,就是晚飯時間,大家吃便當。吃過晚飯之後,這才上課。

比方說,我也很訝異,有個讀建中夜間部的傢伙告訴我,說是建中日間部學生只升旗,而夜間部與補校學生,則是降旗。而且,建中日夜間部學生共用教室,日間部下課後,直接走人,放學回家。夜間部學生接收教室,一到學校就是打掃清潔,掃完地,就參加降旗,然後吃便當,然後才是上課。

比方說,有個讀成功高中的傢伙告訴我,說是台北高中生,通常高二之後,就開始辦舞會,精於上某幾家私立職校,去找女生;去哪些地方,可以買到美軍顧問團流出來的色情雜誌。關於這色情雜誌,這人說,中華商場第一棟大樓,也就是「忠棟」對面,中華路街邊,有一家「中英書局」,買得到Playboy、Penthouse之類所謂「P字頭雜誌」。而且,這個月還沒過完,下個月的花花公子與閣樓雜誌,已經從美軍顧問團流出來,在「中英書局」面世。

這人又說,北一女學生,只要看髮型,大概就知道愛不愛跳舞。這老包講,北么高二學生,如果頭髮不是那樣清湯掛麵,看起來比較有層次,後腦勺髮梢有個「鴨屁股」,往脖子順下去,有點「赫本頭」味道,那麼,此女必然會參加舞會。

又有人告訴我,說是他晚上補習,下課後,被人在南陽街補習班後頭暗巷,拿武士刀堵住,搶走多少錢。其他,像是什麼新公園是同性戀大本營、南京東路台北學苑電影院也是同性戀聚集地、中山女中學生俗稱「雨傘節」(蓋因黑頭髮、白上衣、黑裙子、白襪子、黑皮鞋,一節黑,一節白,黑白相間,一節一節,所以叫雨傘節)。

此外,還有什麼「建國靠中山」、「中山思建國」等雙關語。還有人說,建中桌子、椅子上,都有白色油漆,漆上「建國高中」四個字,許多建中學生,就在「高」字左邊,加上一個「提手旁」,然後,在「中」字右邊,再加上一個「山」字。

又說,台北市有幾間私立學校,武風昌盛,揮拳動手是家常便飯,這幾間學校,名字順著唸,剛好是四方五路,也就是東、西、南、北、中。這五校,就是「東方、西湖、南強、泰北、中興」,正好應了武俠小說「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相較之下,南部學校與南部學生,真的單純得多。我讀雄中三年,故事也不少,但不像這些台北學生,所說的那樣複雜,那樣多樣。除了亂七八糟經歷之外,更讓我訝異的是,這些傢伙好像都會抽煙。

這些人,其實品質不差,因為,都是政大、交大、東海、中原新生,學校排名雖有先後,但畢竟都是考上了大學,程度不會差。只是,此輩中人忒地世故,見聞廣博,眼皮子很雜,而且,談起香煙、色情雜誌、舞會、各種另類生活祕訣,似乎是另外一個星球來的。

當然,我剛才也寫了,這只是我十八歲那年感覺。幾年之後,回頭想想,那些事情,不過是些雞零狗碎小玩意兒,根本不值一晒。

這些來自台北市的左右鄰兵,重考生比例較大,應屆畢業生比例較少。這些重考生,好像都抽煙,而且,有本事把台北帶來的香煙,找地方藏好。之後,無論是出公差,還是短暫休閒,這些人都有本事,找個地方,眾人擠作一處,吞雲吐霧。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群體生活經驗,當時年紀小,但已經清晰察覺﹕往後決定個人命運優劣、決定個人生活良窳、決定個人幾十年軌跡的,不是學識,不是外型,不是家庭背景,而是個性。

真的,在成功嶺集訓班,我清晰看到,儘管人與人不同,但大致可以分成幾類。所有種類當中,有那麼一類人,對於人際互動,具有天賦,能夠在群體生活中,運轉如意,圓潤應對進退。這一類人,抗壓性強,親和力高,旁人都喜歡與他溝通,他和誰都處得好,這類人將來無論幹啥子行當,都必然會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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