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一勤務兵

萬事莫如趕車急─舍下的晨間早課

「時間」，在此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一分一秒都不能算錯！

平常，全家上上下下能顯示時間的devices，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錄影機、微波爐、床頭鐘、音響、手錶、手機、電腦、、、、、、每一個顯示的時間都不一樣，有刻意讓它快一點的，也有經年累月自動不準的。每一個時間之調整幅度及可參考性只有使用者才心知肚明。多半時候，準確度沒那麼重要，驚嚇度比較實際。但是，久了也會彈性疲乏，僥倖之心油然而生，希望自己所依循的時間比預期的還要快，距真正時刻還早了好一些。但是這些「差不多」的「心存僥倖」心態，在每天早上協助小孩趕搭校車上，完全不可取，因為「差之毫釐，失之千里」，校車司機可是鐵面無私，逾時不候。Based on incorrect information，做出的決定、採取的行動，可能須付出慘痛代價，工作上屢見不鮮，生活上每天早課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此時全家不但要找出一個最reliable的時鐘，還要不時神經緊張地與117校對時間。(後來為了一勞永逸，方便對時，我找到了這個網站，再也不用懷疑時間是否分秒不差 。http://wwp.greenwichmeantime.com/time-zone/usa/pacific-time/ )

------家住台大旁、學校在天母，小黃(Yellow Cab)單程300。
------校車路徑，本大樓是起站，早上6:40發車，7:35抵校。
------家位18樓，電梯二部，到達1樓需要一點時間。
------二個小孩遺傳母親晚睡晚起、非賴到最後一分鐘不起床的毛病。
------6:20起床，刷牙、洗澡、洗頭、戴隱形眼鏡、換衣服、化粧、整理backpack、下樓衝上車，所有事情要在20分鐘內完成。而且二小還喜歡搶用同一浴室。

以上種種湊在一起，使得早上趕搭校車，成了一場場計算精準、輸不得的攻堅戰。

早先幾年做娘的都無為而治，清晨主要任務是叫醒二個小孩，起床後時間的掌控則完全由孩子們自己拿揑，所以常常險象環生。平常我和孩子的策略總是先下樓一個，讓bus monitor知道還有一位一定會來，千萬不能讓校車開走。有一次兒子時間抓得太緊，趕到一樓時，校車已不耐久等離去。我站在陽台，就看他個子小小，提個又大又重的trombone狂奔到下一站（中間校車多半要等一個紅燈才能到下一站，還要讓學生上車，所以趕一站的機會不是沒有。），才發現情急下絕對可激發驚人的潛能。隨著上車時間從6:50一直提前到6:40，這10分鐘之差，對校車在清晨避開塞車，準時抵校幫助很大；但同樣地，對於愛賴床的人而言，掙扎起床的痛苦也非常大。為避免早上趕校車太刺激，一旦沒趕上代價太大（緊張、懊惱、金錢損失、上班前日常作息大亂），最後不得不放棄自己教育子女一貫之「不妥協、不姑息、不驕縱」原則，從此展開長達數年的晨間勤務兵早課。

06:36:00 我和二等勤務兵菲傭已放下所有手邊工作，全心備戰，準備接下來五分鐘合作無間的完美演出。
06:37:00 倒數計時開始，不斷提醒〝只剩x分鐘了，該下樓了！〞
06:37:30 不斷提高聲音詢問〝好了嗎？可以按電梯了嗎？〞
06:38:00 遇著他們無暇回答，就自動自發得觀察著裝進度，當機立斷，按下電梯鈕，把電梯叫上來。
06:38:30 電梯在往上移動中，如果是一等勤務兵負責把守電梯，就會很貼心地報告電梯所在樓層，「十二樓囉！」、「十五樓囉！」、「電梯快到囉！」、「電梯來囉！」，讓王子公主知道還有多少時間緩衝。（偶爾他們出來時電梯還沒到，居然心中忍不住有一絲扼腕，怎麽會這麼奢侈得站在那等呢？怎麼會沒有配合得天衣無縫呢？可以看出來勤務兵認真得快走火入魔了！）
06:39:00 把鞋櫃所有門都打開，讓所有鞋子一目了然。同時也把大門完全打開，即便家裡的雜亂可能被鄰居看到瞠目結舌，也顧不得了，務必製造無障礙空間，讓二小能從房間直衝電梯，毫無阻撓。
06:39:30 公主王子從房間衝出來，一手抓起一雙配合衣著的鞋，一邊筆直衝進己等在那的電梯。此時一直按著電梯鈕的勤務兵，一定要快快側身讓開，不可有絲毫擋路。18樓到1樓有足夠的時間在電梯裡穿鞋，整裝。另一位（通常都是一等勤務兵）腦筋一定要轉得飛快，口中快速的唸過：「要不要帶trombone？」「手機帶了嗎？」「功課都帶了嗎？」、、、自己都覺得囉嗦，可就會三不五時忽然有人從電梯衝出來，回房間拿那被提醒忘帶的東西。這時一等勤務兵對自已職務雖小卻屢建奇功，不禁升起一股敬畏祟拜之心。哪個還敢嫌她囉嗦？
06:40:00 一俟王子公主進了電梯，一等勤務兵立刻衝去對講機處，通知一樓警衛，該下樓的己下樓了，千萬別讓校車開走。

有時上述流程需重覆兩次。因為先讓已好的一位下樓，在樓下與校車護導（bus monitor）掛保證；樓上再重覆前述所有步驟，伺侯另一位下樓。通常二等勤務兵此時都會跟著第二位一起下樓，一方面拿早報，另一方面協助應付任何在電梯中想到的突發狀況。總而言之，勤務兵必須全神戒備地standby，要隨時遞補位子，做王子公主的分身，不是抓住校車不放，就是衝上樓幫忙拿東西。

06:41:00 至此，看似一切搞定，勤務兵們可喘口氣，實則不然。精神仍然緊蹦，無法鬆懈。

此時大門絕不可鎖，往往正在眺望校車是否己開往下一站時，忽然一陣旋風破門而入，心中登時暗呼不妙，「一定有人漏帶東西了！」，不必猶豫，一切言語都是多餘(註)，一個箭步先衝到電梯處補位，把電梯hold住，此時顧不得有別人也要搭電梯，公民道德早抛諸腦後，只等那個糊塗蛋一陣風似的衝進房間、衝出來、再衝進電梯，一氣呵成，此時才看清楚這次是輪到公主還是王子搞此烏龍。唯有在親眼看見校車抵達第二站，此時趕上或沒趕上，東西有沒漏帶都定案，一顆心才放下來。當然，偶而電話鈴很快響起，勤務兵的心中又是一緊，知道八九不離十，鐵是發現有東西未帶，有一次公主就在電話上指揮勤務兵在電腦裡找檔案，email到她的account，她到學校時再擷取忘帶的作業檔案。

06:42:00 如果有不明究理的人適時造訪，從大門走到二小房間，一定以為剛遭小偷洗劫，門戶洞開，衣櫥櫃子抽屜全部一覽無遺，滿床滿桌衣物，走得倉皇，不言可喻。

(註) 這是最弔詭的部分，從來碰到二小掉東忘西、房間亂得像豬窩、出門時像逃難（所有電器，包括燈、電腦、音響、冷氣、風扇、、、都開著）、、、做娘的絕對少不了要唸二句，遇到心情不好，當下就攔人「不收拾好，不准出門！」。但是每天早上二小離家上學時刻，他們就是全家最大的，做娘的及菲傭任憑差遣，不是沒怨言，是緊急得連說的機會都沒有，萬事莫如趕車急，做娘的不但要忍著一肚子氣，還要祭出上班討口飯吃的高度智慧，鉅細靡遺，模擬各種情境，連萬一真的錯過校車，應該驅車直奔哪一站，還可以趕搭上下半程的甲乙丙丁備援方案都想好了，等到下班回家有時間補唸時，早己累得說不動了。所以「一等一」勤務兵絕對非母親莫屬。

此時，不免懷念以前的綠制服、黑裙子、西瓜皮、101雙黑鞋、字典裡連「保養品」都沒有，遑論「化粧品」，更不識「隱形眼鏡」是什麼碗糕，少了挑選衣飾、髮膠剃毛、撲粉畫眉、滿水槽找眼鏡，從起床到出門五分鐘足夠矣！

也因此，清晨二小尚未出門前，來電一概不接；二小只要後腳踏進電梯，離開視線，電話鈴響，一定第一時間衝上去應答，唯恐錯失二小的last minute求助。特此記錄此令人嘖嘖稱奇的晨間早課，以便將來據以向老爺討credit。也請各位鄉親父老同學們體諒我們的失禮，那一時段任何電話鈴響都可能引發心臟病！

眾家兄弟姊妹們，我們的部落格及emails是24/7, 24 hours a day and 7 days a week. 全球運作，有人就寢了，就有人醒著接棒。我不論前一天或稍早多晚才與大家暫時分手，離場休息，清晨六時二十分到四十五分，一定在家盡忠職守地執行「母親的權利」，千萬不要打電話查勤！

這麽多年來，晨間早課是少數「母親的權利」執行較透徹的，甚至因此訓練出從未用過鬧鐘，不論前晚何時就寢，weekdays 六時二十分一定自然醒，weekend一定自動睡過頭。一年中上課日子睡過頭的次數，不超過三次。有一次睡夢中驚醒，一看錶，媽媽咪啊，已經6:35，衝進二小房間，一陣嚷嚷「趕快起床！來不及了！只剩五分鐘了！」，這下，大家全嚇醒了，最後，令人難以置信地，二小居然還是manage在6:40坐上校車，五分鐘！只花了五分鐘！從起床到上車，只花了五分鐘！終於明白狗急了，是如何跳牆的！

林莉
10/15/05

2005年8月﹐姊姊赴美唸大學後﹐勤務兵的負擔一點也沒減輕。少了一位與弟弟相互照應的"校車"搭子﹐每天早上益發險象環生。除了原本的外傭、媽媽﹐連婆婆(外婆)都加入勤務兵團。一個管電梯(叫電梯上來、目送電梯到一樓、並回報"電梯已抵一樓")、一個在陽臺監看校車是否已離站(接到"電梯已抵一樓"通知後數秒鐘內﹐如果沒看見校車離站﹐就表示趕上了。)、一個祭出碎碎唸的功力(這個工作需要高度持續力﹐具備「雖千萬人吾往也」不棄不離的膽識精神﹐非「一等一勤務兵」莫屬)﹐頻頻在小王子身邊軟硬兼施地催促。偶爾還要穿梭於電梯陽臺﹐甚至用對講機﹐請警衛在樓下與校車護導強調馬上就下樓了。次數多了﹐最後連警衛都加入勤務兵團﹐主動觀察電梯內的動靜﹐如果小兒已進入電梯﹐即可請校車等一下。有一次甚至用對講機提醒我們校車已經來了。真是動員所有可動用之人力。

小兒因為是畢業班﹐五月初開始停課﹐只剩考試。所以不再一大早趕搭校車。阿彌陀佛﹐感謝上帝、媽祖、如來佛、觀世音菩薩、...........................。婆婆、外傭、警衛、校車護導從此可以不再伺候這位散仙。為這篇文章正式劃下句點。等02百年後﹐二小唸到此文﹐一等一勤務兵期待他們相視大笑﹐enjoy年輕時候的奇譚。

林莉
05/15/07


2005 TAS Yearbook  點小圖變大圖﹐再點右下角變全營幕。



2005 TAS Yearbook  點小圖變大圖﹐再點右下角變全營幕。


2005 TAS Yearbook  點小圖變大圖﹐再點右下角變全營幕。


2005 TAS Yearbook  點小圖變大圖﹐再點右下角變全營幕。

小學都是搭三輪車上學﹐有同學是走路上學﹐有同學是私家車接送﹐也有同學是搭校車。印象裡後面三者的家境都比較好﹐才可以住得離學校很近﹐或是搭那樣的車。不過﹐其中只羨慕搭校車的同學﹐因為當我們遲到﹐在教室後面站一排的時候﹐搭校車同學大喇喇走進來卻免罰。

校車遲到無罪
校車可以晚到站絕不可以提早離站
小孩如果因此錯過校車家長可以據理向學校申訴抗議
這是為什麼晨間早課完全繞著中央標準時間打轉
只要離站時間未到天絕對不會塌下來

2005年8月從送女兒入學開始了尋舊之旅﹐那天在傅憲瑜家見到許多超過30年沒見過的同學﹐也看到了大家的下一代。

四年了﹐女兒要畢業了。

2009, 04,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