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 王瑩玲
6415考古系小回憶 - 三十年後
我們是6415開頭的,考古系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我們考進來了35個,轉出去的只剩下15-16位。但是,因為我們考古系有自己靠新生南路側門旁的洞洞系館可進進出出上課,加上大一夏天到南澳山地的田野調查,也就把大家的感情建立起來了。像是回娘家一樣,畢業後的同學會也總是把大一那些同學找在一起聚,提及大一的事,大夥兒相互拼湊記憶力,真把人帶回那少時十五二十時的時光裡。
說到轉系,我們大一男生考進來了六個又全轉出去了,只留了個日本琉球的外籍生仲里正勝與我們一群女孩混。還好,後來大二從又轉來了個邱敏勇,人家可真的是對考古人類學系有興趣才來唸的!雖然如此,我們坐在洞洞館前的階梯,與系上的研究生、系下的工友,都有機會互喝聊天,所以學長及學弟妹大家都是相交相識的。那些學長,張恭啟、余嘉雲、拼命三郎-王道還、劉益昌、陳文德、林開世等,總在那兒抒發感想,我們這些小輩也就聽著聽著了,所以系館前的階梯真的是個聚集很多回憶的地方。
說到階梯,就得談談們鍾老大,鍾老大,名永盛,自少聰敏頑皮被送去士校鍛鍊!好不容易在蔣公過逝時,申請退伍得願,一心想當法官,進來考古系時年己二十八。他與我們這些小毛頭雖在年紀上有差距,但是他人幽默,愛逗人笑,特別是彈得一手好吉他,我和齊豫雖然是吉他社混,看他彈那投機者 (The Venture) 的曲子,真是令人五體投地,佩服不已!還記得,他常坐在階梯上唱那首I Don't Like to Sleep Alone,他雖然說話有些台灣國語,而且英文也不見特好,但是唱起這首英文歌來,真是韻味有佳,不是我們這些清純小毛頭能比得上的。更絕的是,當我們才從聯考解放出來,大夥兒在享受青春大學生活時,他老大是每天挑燈夜讀,在他男生宿舍的餐廳裡努力苦讀,意轉法律系,後來終成為法官,又成為了大律師,真是令人欽佩!這些轉出去人們,人才多多,很多很多都有傑出的成就。而我們這些留下來的,有人對考古系有興趣,有人大概沒有什麼其他想唸的學科,也覺得考古系是個很不錯好玩的地方,也就留下來了!老媽說台灣有什麼好考的呀?妳出來做什麼? 但是咱們因為小學、國中、高中都為搬家,轉了三次學,這回可是死也不轉,因為不喜歡那轉學的滋味,也就留了下來,確未料到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學科。
我們大一常常有不同的幾群人結混在一起,各有groups,我們這幾個女生穿著實在很不淑女,格子大襯衫、黑豹球鞋、走在椰林大道上一字排開、講話大聲、一群女生下課去吃客飯。有時,還學著我們學長劉益昌,穿了個拖鞋去上課,說是瀟洒,現在想起來,還真覺得不像話!難怪台大的男生不太追我們這群,我們看起就有點異類,真令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當做哥兒們般的Buddy來用!當年,黃美英的男友怕她唸了考古人類學系變太野,要她轉唸中文,小姐轉了中文,發現她想唸的文學是在外文系,卻也發現人類學有興趣,最後,中文畢業後仍跑回來再唸人類學,成為了出色的人類學者,對社區貢獻頗大。
我們之所以叫考古系,事實上應稱人類學系,咱們系開山祖宗長輩李濟先生是著名考古學家,也就把考古 冠在人類學 前,使得他系男生總愛笑我們這些女生是 越老越好。 考古系雖說考古,但是人類學的研究也是重點,學了之後,對人們的生活、文化活動都有所觀察,畢業後雖沒在本科工作,倒也對文化、社會、心理、生物的整體觀念與互動有些分析與了解。
在系裡面,我們是不稱我們教授們為老師 的,我們稱他們先生、小姐。據說這也是老李先生留下來的傳統,所以我們就稱我們的老師 唐先生、宋先生、李先生、陳先生、連小姐。喝!真不知其他系是不是也是這麼稱的!
我們考古系雖小,但是人少感情也不錯,加上大一、大二的夏天的田野,大部份是跟著學長們觀察,學習雖不知多少,倒是也得入境隨俗地在山地裡,喝些小米酒、嚼點檳榔,好似個人類學家似的,要學習經歷當地人他們的生活!而到了大三、大四,就得到山地部落做文化人類學調查及考古遺址的挖掘田野工作。回來後,整理資料發表於系裡的期刊上,這種四年來的每年田野工作,也就增進大家的感情,而畢業紀念冊上,大夥兒都寫著我愛我們的系為感想與留念。
留在考古系的同學,有些在本行成為出色的學者,沒有留在本行的,轉到各行各業,各有所長。而最有名的可不就是齊豫嘛!她小姐當年考台大合唱團沒考上,真是氣壞她了。也許就是沒考上,就與我在吉他社混,而竟然如此改變了她一生,成了個著名的好歌手,您說,人生多奇妙呀是不是!她小姐一向是我們感情的顧問,她體會人心,我們心情不好,就向她吐訴,她天生具有同理心,很能了解我們的心情,儼像個小心理諮商家!
我們這幾個女生常湊在一起,為大家的感情問題,相互出主意,有些人贊成這個男的,有些人贊成那個男的,我們這些軍師互出主意,意見不同,搞到最後,有時反而起了反作用物極必反,就有一年,我就拒說我的事,而北棠更是說我以前都聽你們的意見,現在我要自己做主 地嫁到比利時去了!但是,這些青春年少建立起來的友誼,是歷久不衰的,到現在我們一見面,還是可以談起這人生的辛甜苦辣,相互分享,繼續成長!
我們考古系有好些個外系同學常來與我們混,像農工系的小可愛-陳晁峰啦,除了騎著腳踏車載著黃美英,往來於吉他社間外,也陪著齊豫度過許多難受的時光。地理的張秦岳啦、外文的馬驎啦,常和我們學弟-歐游鑫-小豆子,一起打籃球,也就和我們常混在一起。張秦岳也跟著我們拎著齊豫的吉他,一起去看齊豫的金韻獎的決賽。馬驎除了聽我發發少年的牢騷及尋求生命意義的人生大哲學問題外,也陪著黃美英度過困難的時期。這些男生都是我們的好朋友,想起來我們真是幸運,仍然擁有許多終生男性同學,真是有緣,不是嗎!
說到取綽號,我們真是給不少人取了綽號,籃球隊的男生像 190的潘天淳(身高)、 小藍鞋謝琪麟
(穿籃色黑豹球鞋)、倪集烈南友(台南中學),為了看籃球指點人方便之故,我們就建立自己的綽號系統!陳國俊,我們教授陳奇祿先生的兒子,也是吉他社的,常騎個單車在校園裡,飛來飛去,給他個綽號 小飛俠。陳晁峰像小木偶一般可愛就封了個小可愛。我們系上的兩位工友,一個被稱黑豹 (穿黑色球鞋)、一個封 黑狗(人較較時髦),哈!
我們這屆的考古系有幾個女生雖然是看起來有些不很典型,男孩子倒也喜歡把我們當buddy buddy般做朋友。記得大四畢業旅行,成大航空系不知是怎麼探聽的,居然邀了我們。一路上,他們住台北的同學隨著遊覽車來接我們南下。哇﹗這一路下去,我們這些女生又是唱歌、又是有人抽煙!他們大概心想完了﹗這些女孩子是誰呀﹖何方來的神聖﹖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一路到台南跟我們沒什麼說話,而我們倒是自得其樂。而在墾丁說要開舞會,居然沒有男生請我們跳舞。好罷﹗咱們女生就自請女生跳了,還相當愉快呢!倒是,他們那個剛從國外學成回來同行的年輕教授沒被我們嚇著,與我們是相處地挺合的。這僵局,一直到梨山和溪頭,這些成大老兄們喝了些酒,放鬆了些,竟然發現我們這些女生還挺可愛的,只是豪爽了些,不拘小節,也很親近易人,顯然,不是看來那麼張牙舞爪的嚇人可怕!甚至有一些男生,還跟著我們五點多從溪頭一起趕回來台大,上我們唐先生的八點鐘的課。而畢業後還與我們一起慶生、辦舞會,也來參加我們的畢業典禮,與我們真是友好一陣,想來真是有趣﹗
我們這一年考古系的男生,後來大二轉來了一個,人斯文安靜,大三轉又來了的一個,很少與我們互動。而另一個,就是與我們一起長大的琉球同學仲里正勝,仲里是個感性的男生,哥哥先在台灣唸書,他也跟著來,不知道為什麼他進了考古系,但是我們這些女生都對他照顧有加,使他很難忘我們這群同學。畢業後,回到琉球工作,他竟發現,他在公司裡無法像日本人般傳統地不發表意見,所以我們常接到他的來信,他大概是回去後受到文化的衝突,真想向我們傾吐他在台大養成的獨立思考及發表意見的習慣。所以同學會一通知,他一定立即從琉球趕來敘舊,看這一群瘋狂的老同學,歡笑一場,他老婆都很驚訝他大學同學竟是如此的重要﹗這些年來的老同學聚會時,老大的幽默,令人笑破肚皮。害的曹美齡說,若被她老公及女兒撞見看她與同學的瘋狂相聚,實在有傷她在家庭裡的形象﹗
老同學,真是返老還童最佳良藥﹗
老同學,真高興人生有你們﹗
老同學,真謝謝你們﹗
老同學,祝福大家身體健康,心情快樂!
副註﹕
寫到此已經夜深,仍很多趣事未提,希望35年及40年重聚時,其他的同學能補充。出國半輩子,寫文章像說話,中英文法加雜,見諒﹗很感激林莉,請人越洋代打手稿,以便我校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