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機 to醫學) 彭昕

[78醫學,60402074電機落跑 595311]

 

跨越台大八年的學生,30/35年之後

 

         對於一個水瓶座的人,世界大同的理想總是一直盤旋在腦海裡,面對社會的不公義以及不完美,是很難忍受的。內心裡對烏托邦世界的憧憬,驅使自己不斷的尋尋覓 覓。至於那樣的人生觀是否很不切實際,端視如何運用周圍環境,借力使力,扭轉那種思緒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建中高二升高三,正是選擇甲組或丙組的時候,對於我而言,是天人之戰,不知該如何才好。丙組的一些科系我有興趣,一些又沒興趣;甲組的科系也是一樣。請教很多人,一些人說甲組好,另一批人卻說丙組好,好在哪裡?答案很模糊,問了等於沒問。家裡早在1965年由於父親的喜歡,就有一套不錯的音響,自己從小也喜歡音樂,喜歡音響。到了要決定大學選哪一組時,雖然迷迷糊糊,卻想到了音樂與音響。音樂的路太狹窄,不敢走;跟音響比較接近的科系,大概是甲組吧,就這樣選擇了甲組。

1970年考入台大電機系,離家很近,課餘可以回家玩音響。家裡給我買了一臺三陽野狼摩托車代步,每天就這樣上學、下課、吃飯、吃冰、跳舞,渾渾噩噩過著新鮮人日子。就讀電機系時,因為大一班上常開舞會,與林宏魁、陳明哲、譚傳捷、姚盛忠等忙編排曲目錄音,商借潮州會館,經常混一起。大一上學期的課還算好唸,勉強過關。很快地,寒假來了,那年開始寒訓,於是到了成功嶺。


那 是一段暫時離開學校,與社會接觸的日子,第一次領悟到社會黑暗、不公的一面,尤其是在軍隊裡。在那裡,課業優良不管用,沒有人會保護大專兵,遇到許多不公 平的待遇,也只好認了。水瓶座的我,就想要找一個可以棲息的地方,可以跟社會維持一個比較遠距離的關係,可以自己獨當一面,比較不會被社會所影響,於是想 到了醫學系。那時有一句順口溜:「第一賣冰,第二做醫生」,就是我遵循的人生目標。


成 功嶺結束後,回到了學校,開始準備東山再起,拾起高中課本,準備重考。一邊非常積極地準備,另一邊卻大大忽略了電機本系的課。不知不覺期中考漸近,才發現 沒有時間唸書,如果硬著頭皮應考,一定會二一死當。所以在期中考前一天,趕緊辦理休學,這樣還留著一個學籍在,如果重考沒考好,還有地方可以回去。休學後 更專心準備重考,又得到很多人的幫忙,1971年順利考入了台大醫學系。


大學最快樂的時光,大概是加入台大交響樂團。大二的時候,台大交響樂團想找一個學生去學 Oboe (雙簧管),那時台灣會吹 Oboe 的大概沒有幾個人。樂團提供樂器,但是希望找個已有音樂基礎的,譬如學過鋼琴,最好是醫學系學生,才能在樂團裡待七年。我既學過鋼琴,又略懂管樂器一點皮毛,好像正符合那個條件,於是就毛遂自薦了。那時正好美國 Rockefeller 基金會派了一個 Utah Symphony Orchestra OboistMr. Othello Clark ,來臺灣推廣 Oboe 教學,他領基金會的薪水,不能再向學生收費,我就這樣幸運地免費跟他學 Oboe 而進了交響樂團。與我同時入門學習的還有當時師大音樂系四年級學生林淑真、陳榮貴、 藝專的李泰康 (李泰祥的弟弟)。除了學習樂器外,那位老師還寫了一本如何吹 Oboe 的書,由我們幾個學生幫他翻譯成中文出版,那本書至今我還保存著。


交 響樂團的日子是段很享受的時光,先後有陳澄雄、張大勝擔任指揮,他們指揮時對樂曲的詮釋,給我很大的幫助。印象最深的準備是有一年我們練貝多芬的小提琴協 奏曲,是由電機系的林維中擔任小提琴部分,還有一年是練蕭邦的第一號鋼琴協奏曲,那是由哲學系的蔡采秀擔任鋼琴部分,好的音樂不但讓我沉迷享受也非常感 動。後來就沒有在任何音樂會上再聽過那些曲子;聽買來的 CD 總是沒有在臺上的感覺那麼美。我想可能是入戲程度的不同吧!如果能再回去彈鋼琴,那段日子的薰陶,對音樂的領悟力會有極大的幫助,可惜手指頭已不夠靈巧,再有多少的解說領悟力也是多餘,眼高手低。


後來師大音樂系成立交響樂團,1974年第一次演出時,該系獨缺 Oboe, 林淑真還找我去當槍手,濫竽充數一番。目前我所聽的音樂,大概只限於鋼琴獨奏,室內樂及任何樂器的協奏曲;我喜歡聽的作曲家也局限在那麼幾個而已。據說喜歡聽協奏曲的人是很自我中心的,喜歡聽室內樂的是聰明的。


醫學系唸七年,到1978年才從台大畢業,所以總共在台大待了八年,讀了兩次大一,如果新鮮人的日子可以用享受來形容,我非常幸運能夠享有兩次,那真是很難得的機會。


大學畢業後,到軍隊去服義務役,雖然當的是預官,還是軍醫,但是看到的不公不義、社會的黑暗,還是與七年前沒有兩樣。當下水瓶座的心態又發作,於是興起離開台灣的念頭。接下來準備種種的考試,終於在1980年退伍之後,離開了台灣,來到美國,從此就在美國定居。不是美國比較好,而是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跑了,只好背水一戰。


退伍以後,到University of Texas, School of Public Health at Houston 拿了一個 MPH (Master of Public Health1981),開始麻醉住院醫師的訓練,1985年完成訓練,接受目前的工作,直到現在。


1982年搬到NJ,住在公寓。有一天,在洗衣房碰到一位同樣是臺灣來的女孩,陳明惠 (76商學),就住在我們的樓上。陳明惠的先生林思亮 (76農化) 又是我弟弟高中同班同學,我們就經常往來。後來才曉得,陳明惠原來是陳明哲 (74電機)的妹妹。那時陳明哲在NJAT&T做事,所以跟陳明哲有很短暫時間的交集,直到他搬到加州。後來在陳明惠家裡的聚會中,有時候會碰到羅吉原 (74電機)


孩子小的時候,週末送他們到附近的中文學校去學中文,也順便幫忙學校行政作業的中文輸入及資料管理事宜。中文學校的家長,很多是美門華人教會的會友。有一天,聽說張麟至 (74電機) 要來當牧師,對於轉換跑道,進入神職的朋友同學,我有很大的敬意。張牧師就職那天,也去了美門教會分享同學的喜悅,因此與張牧師有了聯繫。在藍敏宗 (74電機) 回臺灣前後,張麟至又把我跟藍敏宗連接上,我的通訊資料也因此回到了74電機,再度和電機系掛鉤。從此,或多或少都會參加74電機美東的同學聚會。


74台大同學的因緣還不只如此。兒子在大學的時候,交了個同校的女朋友,我們都非常喜歡她,最重要的是因為她是台灣來的第二代。當他們交往到了一個程度的時候,我覺得雙方家長該見個面,就安排了在女孩子畢業典禮期間,大家一起聚餐。吃飯的時候赫然發現,女孩的父親也是74台大大氣系畢業;更進一步,還跟我大同初中、建中都是同屆,只是我們彼此以往並不認識。他們於200810月在紐約結婚。對於肥水不落外人田,將台大的美好傳統留給台大,我也算盡了一份心力。


有感於醫學系班上同學畢業後各奔前程,沒有一個比較完整有效的聯絡網,1991年考慮到大家都完成了住院醫師的訓練,漸漸在職場上穩定下來,等自己學得PC中文打字以及Dbase III的運作後,就從美國的同學開始聯絡,慢慢地找回失聯同學,將同學資料有系統建立起來。然後再擴及在臺同學的資料。


2008年,一個很特殊的偶然,被帶到四年級部落格。四年級部落格給予我很大的安慰,讓我不但回味過去也看向未來。網站的親切吸引自己和版主02打了招呼,也很樂意分享個人經驗,希望在半百之際可以很愉快地為自己及他人做一些事。尋舊是四年級部落格的首要宗旨,也因此透過部落格在尋人方面互通有無,得到版主非常多的幫忙與鼓勵,尤其經由02的背後協助與推手,讓我們醫學系的失聯率只有百分之六,堪稱差強人意。也因為這些交流,生活的軌道就與747879級同學有了許多交集。人際往來及知識運用的擴展,所得到的豐富收獲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述說完全。


至 於那個年輕時候世界大同的烏托邦理想,在成長過程中,就漸漸淡薄了。體會到那只是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遇到不公不義不再逃避尋找避風港。面對想法不同的人, 異中取同,就共通的地方交流相處,也就可以坦然地惜福續緣了。很高興在人生過了半百之後,透過四年級部落格,透過同學會的功能,還能在生活的範疇裡,碰出 許多火花,使人生又多出了新的一頁。

 

左起:鍾正明 (78醫學,中央研究院院士)、李嗣涔校長 (74電機)、彭  

(20081228日台大體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