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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在心口常開—談人際溝通

主講／趙寧（佛光大學校長）
人際溝通，我的想法、理念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我覺得愛在心裡，口要常開，才可以風生水起好運來。

前言

人生不過數十寒暑，有機會應該表現出向上、向前、向善的力量。今天我為什麼要以「愛在心裡口常開」作主題來談人際溝通，其實是有原因，許多年前，在臺灣師大教書，帶學生去畢業旅行，晚上住佛光山上，當初我不但不是佛教徒，還很喜歡喝酒，別的老師喝酒是偷偷摸摸，而我這個「趙茶房」則是光明正大的喝，別人研究室的對聯是「德智體群美、溫良恭儉讓」，我貼的是「但知人間有酒，不知酒能醉人」，表示自己的酒量還不錯。晚上在佛光山沒地方去，沒事做就把同學集合起來訓話。我說：「各位同學！人生像什麼呢？人生就像臺北市的民權東路。」當年最熱鬧的地方就是榮星花園，旁邊都是婚紗禮服，什麼人到那邊去呢？初戀的情侶。他們陶醉在兩情相悅，不知道有一天會哭倒在路石台階。在榮星花園相聚的人們，他們知道相聚的甜蜜，但他們當初不知道要分手，榮星花園近鄰臺北殯儀館。那邊在歡天喜地，這邊哭天搶地，站在巷子的中間，你看到這邊是紅色，這邊就是黑色。「紅與黑」是世界名著。左顧右盼，進退失據，哭笑不得，這就是人際關係的全部了。

人生像什麼

佛光大學海拔435公尺，種了6500 棵櫻花樹，位在宜蘭礁溪鄉。學校每棟樓都以「雲」字取名，辦公大樓叫做「雲起樓」，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老師住的地方叫「香雲居」；同學住的地方叫「雲來集」。為什麼喜歡「雲」字？因為上課的時候，上了一半，雲就飄進來了。同學會說：「老師，你放乾冰啊？」寫完黑板，一回頭，同學都不見啦？乘雲而去。我說人生的聚散，與天上的浮雲是一般無二，聚是偶然，散是必然。

每天早上一翻開報紙，總發現有人尋短，人生就是這個樣子，在哭與笑之間，左顧右盼，進退失據，僅僅再往前走，榮星花園附近不到兩分鐘的恩主公廟，是個香火非常盛的地方，不用等到週末，看那輛公共汽車從外縣市來了，一下車那些阿公阿嬤，一拿到香就在關聖帝前面拚命講話，姿勢都不換一下。很好奇也很欽佩，怎麼姿勢都不換，一講都一兩個小時，比我們教書的還厲害，在講什麼東西，也不需要去偷聽，猜都猜得出來，希望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生活更快樂、更成功一點，莫不如此。

臺灣現在有四大族群，最紅最熱門的是草莓族，光鮮易碎；蘋果族，高貴不貴；蕃茄族，經濟實惠；以年齡來分，分別是七十幾年次、六十幾年次、五十幾年次。我們這種LKK頭髮白的人，族群裡面都沒有份？情何以堪啊！後來我發明瞭一個族群，叫花生族，無色有味，看來不怎麼樣，沒有戴耳環、頭髮也沒有黃色、紅色，但是肯幹活。花生族怎麼分辨呢？非常簡單，很多喝喜酒場合，正菜還沒有上來，一盤花生米上來，就伸筷子去夾的，絕大部分都是花生族。不是二十、三十幾年次，就是四十幾年次，這個年代的人，他覺得花生米就是好東西。那時候日子不好過，花生米可以下酒，又是副菜又是正菜，他就是情不自禁，衷情於花生。

我年輕時覺得很熱情很浪漫，寫過一首詩叫做「黃蜂」，按照科學的分析，黃蜂沒有飛行的能力，因為牠翅膀的面積與身體的重量不成比例，但是黃蜂不管三七二十一，振翼正義飛起，笑傲天地。各位！標籤是別人下的，日子是自己過的，絕對絕對不要被人家下了標籤，在人生的連續劇裡頭，自己是第一主角，怎麼可以給人家下標籤呢？我絕對不會稱我的學生叫做草莓族，我也不喜歡被下標籤。黃蜂為什麼會飛，科學家不知道，專家教授講，蜻蜓會飛，有道理，所以發明瞭直昇機。那黃蜂為什麼會飛？不知道，肚子那麼大，翅膀那麼小，但是黃蜂不懂得什麼叫專家？什麼叫教授？所以牠照飛不誤，牠飛得多高多遠，沒有人可以限制牠，由牠自己決定。

1984 年在佛光山的師大畢業旅行時，晚上我正對學生講得開心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出家人跑來旁聽，他不但旁聽，還不停地插嘴，我就有點煩了。我講完的時候，他又講了一句話，他說：「這位教授！你剛講了快兩個小時人生的道理，對我們佛家來講，只不過一個「緣」字而已。」我聽了不太高興，心想學問怎麼那麼差？講了那麼久，對你才一個字，我根本就不要理他。這位和尚又說：「你不服氣，等一下我也要演講，你聽就知道了，什麼叫人際關係。」我在師大教”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教了很久了，這個有點挑戰性！我說：「好！我來聽你演講，請問這位法師，你幾點鐘演講？我一定來。」他說：「早上三點半。」我想後悔也來不及了，不就是早課嘛！什麼演講，我反應很快的推辭。我說：「這位法師，我們出外旅行，也沒有帶鬧鐘，如果我起得來，我一定聽你演講。如果起不來的話，剛不是說，人生就是緣分的「緣」字，我們有緣，遲早聽到你演講的。」他不放過我，他說：「你到佛光山來，哪裡需要準備鬧鐘，我們準備相當週到，三點半，我請一位法師，拿一面鑼。到你的門口「噹」一下，包你起得來。」這害我當晚不敢睡覺，不知道什麼時候鑼聲會響起，不到三點半我就爬起來了。這個經驗很難忘，萬籟俱寂，我偷偷摸摸爬出去了，師大的學生，很調皮，半夜三更，看趙老師偷偷溜出去，一定有什麼好康的，就全部跟來，我們就在大悲殿談人生、談基督教，就是不談佛。第二天上遊覽車時，他說：「趙老師！我們有緣談到早上，我覺得你這個人很有佛緣。」全體同學一聽就哄堂大笑，趙老師喝酒吃肉的，怎麼會有佛緣呢？

但人生非常奇怪，我那個時是單身漢沒有什麼事做，就是喜歡演講，不但臺灣走透透，什麼地方邀請我都去。那時最拿手的兩個題目，一個是「問世間情是何物？」我出了本書「問情」，還是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第二個就汗顏了，「如何做一個理想的老公」，那時候單身漢我怎麼知道如何做理想老公呢？但常常寫這類的文章，大家就喜歡請我去談這個題目，真是好玩。記得有次，Houston Texas 要我去演講，就是「問世間情為何物」之類的題目，一上飛機看到星雲大師，我現在還記得是搭華航CI008,我沒理他，心想你作你的大師，我作我的老師，就低頭就走過去了，他就主動跟我打招呼。「這個是不是那位叫做「趙茶房」的老師啊？是不是你啊？」我回「是啊」，「來來來，坐到我旁邊來」。我也不好意思不過去坐，我這個教書還蠻節儉，我這是經濟艙，那邊是頭等艙。不坐也白不坐，我就坐到他旁邊，這一坐不得了，他就向我弘揚佛法，這弘法真不是開玩笑，從臺北就弘法到洛杉機去了，整整十二個小時啊！各位，你有聽過十二小時的演講嗎？頑石就要點頭啦！我講話聲音越來越大，驚動了所有的旅客。這個世界上，我常說：「莫等待、莫依賴，快樂、成功及親情、友情、愛情，都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但是「莫遲疑、莫發呆，青春一去永遠不會再回來。」有些人他永遠讓事情發生，星雲大師是一位和尚，和尚要弘法，這是他的職志。看到誰都不放過，那會讓你低頭走過去，當然要你坐旁邊，拚命向你弘揚佛法。我當時很不服氣，先父以前是基督教中學畢業的，我當然拚命和他辯證，拚命問，聲音大概也越來越大吧！大家知道，長途旅行，大家都很無聊嘛！後面旅客一聽，前面好像有一場法會，都跑來聽佛法了。人就越圍越多，後來穿白制服的也過來，我說你們這幾位是幹什麼的啊？他們說：「我們都是開飛機的啊。」我想糟糕，現在飛機誰在開啊？全部都來聽佛法了。這幾位機師也很幽默，他們說，趙教授，你這就外行了。飛機飛到三萬英呎高空之上，全部都是電腦在控制。而且今天星雲大師坐在這裡導航，一定平安著陸。

演講結束後我很快地飛回洛杉磯，向星雲大師請益。人就是非常奇怪，會被一個場面感動，因為星雲大師發願要在白人世界裡蓋個廟，非蓋成不可。但美國是個信仰基督教的國家，連天主教都受到歧視，開什麼玩笑，怎會讓你們亞洲人來蓋廟，每次公聽會都被攻擊得體無完膚。我被幾個比丘尼（尼姑）感動，她們都受傷了，我說你們要蓋廟就蓋廟，怎麼還和人家爭鬥呢？原來白人的小孩，從來沒有看過沒有頭髮的女性，以為異教徒來了，看到就不順眼，拿起石頭看到就砸，看到就丟。頭上沒有頭髮，石頭一砸，血就像蜘蛛網一樣流下來，很可怕。她們不但不回手，還要跟他們阿彌陀佛，她們不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結果當地民眾就軟化了。我就在西來寺的工地上，被這種用破除萬難要做的毅力所感動，我向大師說我要信佛教。他說：「這樣好了，等西來寺蓋成，給你舉行一個儀式，讓你皈依三寶。」我說：「大師，我現在想信教，完全就是和你同機共渡的緣份。回到臺北旁邊也許坐的神父、牧師，我說不定會改變主意啊！」隔天就在西來寺的工地上為我舉行一個儀式，叫皈依三寶，我以前也不太瞭解佛教，儀式非常莊嚴隆重，把我嚇了一大跳，還發了一個證書給我，名字也被改掉了，本來叫「趙茶房」被改做「普光居士」，要佛光普照，這還不算，從此皈佛、皈法、皈僧，不偷不盜不淫，不說謊不能夠喝酒。師大很多同仁，我的酒友消遣說：「美國回來後，星雲大師坐在旁邊就不喝酒了？」在喝酒的場合要我回敬，我說：「沒有問題，我明年還你，欠你三杯酒。」我自己也沒有信心，能不能一直戒下去？一年、兩年、三年..，從1984年至今2005 年，整整21 年，從此滴酒不沾了，還成立了「社會無醉文教基金會」。「不勸酒、不醉酒、不拚酒」，沒有人肯當董事長，我自任董事長，當初的預言現在全部都不幸言中。當時我們講電子媒體有一天，也會有酒的廣告，雜誌也會有酒的廣告，酒醉肇事會越來越嚴重。當時講的都實現了，非常可悲。我才發現，人生在世，你千萬千萬不要忽視了，萍水相逢的，擦肩而過的，任何人與人的關係。向上向前向善的力量，它會慢慢深耕，會慢慢發芽的。

愛在心裡口常開

在人際關係上面，有哪些方法可以讓自己更快樂更成功？E 世代有個非常明顯的特色，就是人機關係的close 造成人際關係的疏離，你常常會一早開電腦看e-mail，你和機器之間非常close，但人和人之間越來越疏遠，這是21世紀最大的悲哀。我到佛光當校長時，穿著球鞋，戴個帽子就到礁溪去了。以前人家對我說：「現在大學校長不容易做啊！跟以前不一樣了。」我說：「有什麼不一樣？」他說：「早年的時候，你在走廊上，看到一個學生，”王同學，到校長室來。”那表示什麼呢？表示這個同學要倒楣了。如果現在，我在走廊上，一個學生看到我，”趙校長，我等一下到你辦公室去啊！”那表示什麼？那表示我要倒楣了。千萬不要以為你去當校長就管人，你要去和人家溝通，要講人際關係！」。我想這點趙茶房絕對記得住，這一招是很行的，下了火車，那時還沒開學，走到校園沒人認識我。來到了學生宿舍「雲來集」。看到一位頭髮半黑不白，不知道是老師職員，還是學生，不管怎樣先跟他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姓趙，趙某某，新來的校長。」他手都不伸，掉頭就做他的事情。我有點生氣，就算我是個閒雜人等，我伸手和你握手，起碼你也要握一下。我問：「這位先生，你是教員還是職員？還是學生啊？寒假來幹什麼？」他講：「我是送麵包的。」他現在還是在送麵包，看到我還是不理。接著，看到兩個女孩子過來，我想一定是學生。學生跟我講：「趙老師你要知道，我們遴選校長很麻煩的，你要主動和我們同學見面，你不能在校長室叫我們到你那邊見面，要主動到學生宿舍來和我們見面。這個原則你要把握好。」我說，對！對！對！你講的有道理。第一個禮拜我就聽他們的。我就舉行「林美夜話」，我們那個山叫做「林美山」，晚上談比較有情調，不會像立法院劍拔弩張式的質詢。

首晚，我當然把宜蘭礁溪當地的好處背得滾瓜爛熟，還變成趙茶房的語彙。一上臺：「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校長，我們現在好山好水好蘭陽，溪秀林美看大洋，後面是太平山，前面是太平洋…」。越吹越過癮，講完以後，當然要Q&A 啦，就問同學，「趙校長講得有沒有道理啊？」後面的一位男同學，現在的E世代都很冷，不會對你有什麼熱情，「報告校長，好山好水，好無聊。」他講的有道理啊！好山好水是我們這個年代，年紀大的人覺得風景很好，有那麼多櫻花樹。他那麼年輕，他要網咖、要熱鬧，好山好水關他什麼事？但你千萬不要生他的氣，說他說得不對，你要聽他的話，他話裡面有涵意的。我當然就馬上講，「好山好水好無聊，義正道辭不動搖，立下愚公移山志，要把無聊變有聊。」這是臨場的一個反應，但要把無聊變有聊，是我當校長最重要的一個理念。我馬上舉行一個「林美山傳奇」的活動，讓這個山上熱鬧起來。另有一個女孩子站起來：「校長，你剛說太平洋過去是洛杉磯，但我家境很清寒，在班上是第一名，可我這一輩子是無緣到洛杉磯去了。」我聽了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了，怎麼辦呢？鬰鬰寡歡一陣子。

我現在是佛教徒，擔任北區協會的會長，開理監事會我時悶悶不樂，有一位功德主（在佛教就是捐錢的）。他說：「趙校長，你做校長不到兩個禮拜，就一言不發？當校長這麼痛苦？有什麼煩惱讓大家知道一下吧。」我說：「美國的校長很多都在爭取經費，我現在有位同學品學兼優，家境清寒，不能夠出去唸書。我辜負這個同學。我自己在吹牛可以到洛杉磯，可她去不了。」他說：「一個學生遊學要多少錢？」我說：「一個暑假去，連吃帶住至少是十萬塊錢」，他說：「你有幾個系？」這樣乘一下，起碼就要一百五十萬。在某次開完會後他二話不講，遞了一張支票，一百五十萬元，讓學生去留學，我真懊惱後悔，提太少了，早知道講一千五百萬元多好。任何事情，只要你拚命努力去做，很多事情就會接著發生，我們現在第三批學生己經回來了，第一批學生，到洛杉磯的時候運氣真好，碰到星雲大師。「趙校長光叫你們看個洛杉磯，這個哪裡能見到什麼大世面啊！全美國都要走透透，來來來~我來給你們買機票」。他們什麼地方都去了，迪斯耐樂園、Universal Studio所有美國好玩的地方。回來的時候，神氣活現，我就問一位同學，在到美國見了世面，去了一個暑假，有什麼心得？向校長報告一下。「簡單得很，東岸最好就是哈佛，西岸最好就是史丹佛，台灣最好，大概就是佛光。」都有個「佛」字是他最大的心得。當然他是半開玩笑。臺灣有一百六十所大學，佛光雖然很小，校長也很老，但我總是覺得，做任何事情，要盡最大的能力把他做好。現在學校很熱鬧，有非常多的活動，如「海誓山盟」，就是讓當地四所就四所學校不停的聯誼，讓學校熱鬧起來。幹嘛要那麼熱鬧？我說同學建議的。好山好水好無聊，要讓它有聊起來，我才發現，只要你把耳朵豎起來，就是溝通的第一個要件，不能夠只是在講話的。「林美山傳奇」舉行第二次時，從兩點鐘搞到七點鐘，我想總共五個小時，總有一首歌我聽過，竟然真的是沒有一首歌我聽過。

人生有代溝還有「知溝」，知識的鴻溝。我每次去接我的女兒，她放學時，小學六年級的小女生，笑得喀喀喀地像個小麻雀一樣，人生太快樂了！我也替她高興。但上了我的車子，不講話，問她為什麼？她說：「沒什麼，沒什麼。」完蛋了！老爸和小女兒沒有話講了，你不能怪她，要怪自己啊！我就想，這個問題很嚴重，我把車停得遠遠的，偷偷地在旁邊偷聽一下，聽聽她同學到底在跟她講什麼事情，那麼快樂，笑成這個樣子啊！偷聽之下，我大失所望，真不好笑、真的很無聊，但我不能以現在的我來否定她。當年花生族很苦，但我們沒有接受到這個東西。我們不能以昨天的經驗，來教育、來溝通未來世界的主人。當然是她的好笑，我的不好笑。我就開始努力研究，怎麼樣來和我女兒溝通。我後來發現，現在的大學生、中學生、小學生和我們當年最大的不一樣是思考模式不同，他們習慣跳躍性的思考，最大的代表就是”冷笑話”，你一定要做冷笑話的專家，不然你和同學和孩子根本沒辦法溝通的。比如「請問鉛筆姓什麼？鉛筆姓削」他每天聽到的就是削鉛筆嘛。張三李四王五削鉛筆，沒有聽過什麼王鉛筆、張鉛筆。就是每天都有新的東西，你覺得很無聊，他們笑得樂不可支。「為什麼很吵的狗過了獨木橋就不吵了」，過木不汪，過了木頭就不汪汪叫了。我發現這個很簡單啊，上網就好了，或者是我下山前，一定要找一個同學來，問最近網上有什麼新的笑話啊？他一告訴我，我就回去講。現在學生都是這個樣子。我最小的孩子最近也加入了，上禮拜我從礁溪回來，就趕過來開門：「爸爸，你聰不聰明啊？」我說：「我聰明啊！」「沖馬桶第一名！」全家就笑作一團。隔壁鄰居都不知道我們家為什麼那麼開心？

這個老爸有什麼禮物送給他們？我說來真難為情，就是靠這個冷笑話。為什麼呢？你想想看，一個小學六年級，一個小學一年級，他們哪裡跟你談什麼礁溪，什麼治學理念？這個對我來講是一道橋樑。我常常帶張歐元，歐元的票面上，也不是什麼總統，也不是什麼詩人，它這面是一座橋，另面是一扇窗戶，人生要推牆、要開窗、要搭橋。推牆就是要把知識的鴻溝、代溝打掉，上天下地，古今中外都是感情，心中有愛是不夠的，要目中有人，要耳中有歌。這就是「博聞廣記」。誰都心中有愛，但心中有愛不夠，要目中有人，你和你的孩子，你絕對不能訓話，我和我的孩子講話，是蹲下來講的。我永遠不站著講，我180 公分，他因為矮，他永遠仰頭。人不要走在前面做人家leader，也不要跟在後面，永遠和人家併肩不齊步做他的朋友，我是一個超齡奶爸，超齡奶爸怎麼樣和孩子溝通呢？就是把你的那面牆拆掉，李家同教授講「拆牆、拆牆。」永遠不要把昨天的經驗來教育明天的孩子，昨天的事情是你的經驗，今天情況改變了，你要面對改變，誰最先改變，自己，永遠不停的改變。自己改變，別人
才能改變。

笑口常開，就是如來

你每天在笑，你就是菩薩。「博聞廣記」是第一要訣，第二個就是「知己知彼」，你既然要目中有人，那你當然要知道對方。你到任何地方去，千萬不要以自我為中心，一定要認識別人，瞭解他，我盡我很大的努力，來認識礁溪那兩千零七位同學。我要知道他的背景，他可能是沒有考取台大，沒有考取成大的，你要瞭解他這樣的心情，他住在一個偏遠地區，又不是臺北市，心中的苦惱你全部要瞭解，這叫做「知己知彼」，「知己知彼」後才發現你年紀那麼大，誰聽你呢？但年紀大我有經驗，我還是要告訴你，雖然你沒有老過，但我年輕過啊！他可以接受這一點。「知己知彼」我什麼時候體認呢？剛到美國的時候，我在美國的密西西比州立大學唸書，我多討厭老美，覺得美國人和我們完全不能溝通，當你不喜歡別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別人也不喜歡你。當你討厭人事地物，人事地物也會嫌棄你，這個太重要了。一位印度教授跟我對我一生影響很大。他說：「人生在世，向上向前向善的力量是很巨大的，你要知道，任何人，都可以影響別人，跟你的語言能力或你來自什麼地方一點都沒有關係。」

我那時最害怕的就是美國扶輪社獅子會，叫我們臺灣去的學生介紹臺灣，因為很稀奇。到扶輪社，我也不知道講什麼好，就把以前新聞局發的文稿背得滾瓜爛熟。臺灣很了不起，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大家吃得很飽，穿得很暖，過著幸福快樂美滿的日子。現場一半人就睡著了，我怎麼也想不到臺灣在60年代什麼東西比老美好，逼急了，我講：「臺灣以後就更了不起了」。他們問：「有什麼更了不起啊？再過幾年，我們就要蓋高速公路」我講完以後，還有一位老美鼓掌，原來這話不講還好，越講越糟糕。本來人家不知道臺灣是沒有高速公路的，這麼一下，講得那麼清楚。我那時心情降到冰點，我現在才知道，做任何的親子關係、師生關係、警民關係、官民關係，很重要一點，你可以有挫折感，可以有無力感，但千萬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自卑感，你認為自己不如別人，那什麼都不要談了。我想到印度教授跟我講的話，「你絕對有好的地方可以影響他們」。終於我想出來了，我講：「我們臺灣最了不起的，倒還不是什麼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也不是吃得飽，穿得暖，我們文字啊！有幾千年的傳承，我請問在座各位，你們叫的英文名字，中文怎麼寫？你們知不知道啊？知道的舉手。」全世界的扶輪社都是一樣，都是First name相稱，Johnny, David, Peter這樣喊的。美國也是一樣。「說了半天，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那介紹台灣，各位的程度可能就不太夠了。」「不知道的，就麻煩你們排排隊，我來替你們寫一下」，於是就「一一為他們寫下中文名字」。

當你面對陽光，你就看不到自己的陰影，誰沒有陰影啊？當然有陰影。我現在都是在參加我同學女兒的結婚典禮，但我的女兒結婚時，我不知道已在什麼地方！可是你不能回頭看，別人的女兒在哈佛了不起！但三年、五年看不到人，我的女兒每天左邊親我一下，右邊親我一下，多幸福啊！人生面對陽光，你看不到陰影，這不是阿Q 精神，而是「自食其力，自得其樂，自求多福。」是我的「三自主義」。我非常相信，一個自得其樂的人，會自求多福，他的運氣會變好。你如果每天怨天尤人，總認為什麼都不好，我告訴你，你運氣會變壞。博聞廣記不夠，還要知己知彼，知己知彼的原因就是你的愛要表現出來。方法也非常簡單，就是從自己做起，自食其力，自得其樂，然後自求多福。這樣的話，才可以和親子，和師生來作溝通。

詩情畫意

人生要活得非常的浪漫，很多人現在晚上，都看Call-in 的節目，覺得人生很痛苦。你不可以讓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日子被人家決定，這太劃不來了。那要怎麼辦呢？什麼叫做浪漫的人生呢？有個故事，古時候有一個皇帝，微服出巡，走遍天下沒人理他，他終於知道真正什麼叫人際關係。有次，走過農田，一個農夫，也不認識他，倒了杯茶給他喝，他覺得很開心，覺得天下沒有好人，只有這個農夫是好人，打聽他的名字，給他升了很大的官，當地人就非常不服氣了，特別是那個秀才，讀書讀了一輩子都沒有升官發財；倒杯茶就升官了。就在土地公廟寫下「十年寒窗下，不如一杯茶。」隔了幾年，皇帝又微服出巡了，經過這個土地公廟，看到這兩行字，知道是衝著他來的。他親自續下那兩行，他寫：「他才不如你，你命不如他」。我覺得寫得很好，非常有教育意義啊！活在世界上，難道讀書讀第一名就一定要好命嗎？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人生在世，不見得一定是你的才比別人好，你就快樂，比別人成功，沒有這回事的。簡單的說，什麼叫做詩情畫意的人生？就是倒茶給別人的人生。這是我的茶房哲學。我以茶房的心情做校長，做任何人生的職務，就是躹躬如也，我對你好是我本分要做的。你對不對我好不關我的事，我不能強求你啊！這就是詩情畫意的人生觀。

剛到美國密西西比州立大學唸書時，第一年的聖誕節沒有地方去，校園裡空盪盪，我們臺灣來的五位學生，用一百塊錢，買了一部舊車子，開到阿拉巴馬州一個古老長老教會的教堂。晚上沒事情做，五個人就打乒乓球打了一個晚上，過聖誕夜，第二天早上要回學校，其中有一個人到紐奧良，就是颶風災變的地方，他把車子開走了，我們四個人就要坐bus回母校，但實在沒錢，我們就坐最便宜的那一班，就是午夜發的車，要三更半夜爬起來坐車。聖誕夜很冷！正要出發的時候，一個黑人老太太從大教堂的角落過來，美國南方的黑人是很黑的，看不到人，只看得到兩顆眼珠，我們嚇了一跳，她捧了四份非常豐盛的早餐給我們吃。我們第一個反應是嚇了一跳，第二個是喜出望外，完全沒想到有早餐吃。狼吞虎嚥後我忍不住向她請教：「老太太，我們素昧平生，在這個教堂裡住了兩天，也沒看到你出現過，我們半夜三更要坐車走了，妳怎麼忽然出現？還勞你的費心。」她一定起得更早才有這麼豐盛的早餐。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她說的話，她說：「美國是黑白非常不公平的，我到現在都不承認這個世界上有桃花源，也不相信世界上真正公正、公開的社會，都是政治家們說的話而已，事實上都不存在的。公平只有在憲法上講，人生怎麼可能公平？有黑夜就有白天，有好人一定有壞人，有高山就有深谷，世界就是這個樣。以前如此，今天如此，明天也是一樣。

桃花源就是文人心中的想法而已。美國南方的黑人，真的很可憐，沒有受教育的機會，而且也吃不飽穿不暖，我有十個小孩，在南方飢寒交迫下，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坐了這一班的公車。因為這是最窮的人坐的，有錢人當然是坐飛機，再差一點，開車囉。再窮一點，坐Bus。坐Bus還沒有錢，就坐半夜發車的Bus，是半價。海角天涯不知道他們在哪裡，聖誕節更不可能回來，昨天是聖誕夜，我看到你們幾個外國學生，沒有地方去，在這裡打乒乓球，實在可憐，我昨天深夜替你們做這個早餐。我的心情不是為你們準備的，我是為了十個孩子，第二天早上就是Christmas day，我希望聖誕節的早上，他們有這麼豐盛的早餐吃。所以我做得這個早餐，我的用心是為我的孩子做的。」講完以後她就走了。我沒有想到，人生在世，萍水相逢的這位老太太，她說得話，做得事對我的一輩子有多麼大的影響。我也非常相信，她的幾個孩子在聖誕節一定可以吃到這麼豐盛的早餐。這個黑人老太太，在教會裡做事情，她這輩子不認識什麼叫Buddhism，「佛」這個字，但我現在的心情，我作為一個三寶弟子，她是菩薩，她來告訴我詩情畫意的人生。她那幅人生的畫，是絕對沒有貧富顏色的界線，語言的界線，什麼都沒有，就像高山的流水一樣，流到哪裡是哪裡，旁邊兩岸，碰到草就是草，碰到花就是花。這後來變成我現在最重要的座右銘，它的原文是英文的，”Service to others is the ring to the pin to the of the living of this planet.”我們為他人所做的服務，是在這個人世間，洽如暫住所必須付出的房租，嚴格說起來，我們不是臺北人，也不是臺灣人，也不是宜蘭人，我們都是過客，我們沒有一個是歸人。既然是過客，你要付房租。房租就是不拿錢的服務，非常簡單。

我們這樣做事情，人生才會經營的詩情畫意，才可以浪漫，這是除了你的事業、家庭之外，經營的第三件事情，也就是我常常喜歡說的「三至主義」，至愛無悔、至情無怨、而且至痛無淚。真正的愛是不後悔的，後悔的愛是假的。至情無怨，真正的感情是不怨天尤人的，怨天尤人的感情是假的。至痛無淚，真正的痛苦是一滴眼淚都沒有的，都可以變成向上向前向善的力量。詩情畫意是對自己，不是對別人。即使你會被人家埋怨，但求無愧我心。我舉個例子，當年在明大的時候，有一年冬天，快接近Thanksgiving day開始下雪，溫度是零下二十幾度。有天半夜，有人打電話來：「有位臺灣來的同學，到美國一個多月，還沒上過廁所。」換句話說有點便祕，非常嚴重，那怎麼辦呢？我說又不是醫生，「你熱心，你替他想辦法啊！」他回說。於是我就飛身趕到他那裡，把他送到明尼蘇達大學的醫院去掛急診。急診的醫生半夜三更被叫起來不太高興「什麼毛病啊？」，我試著要向醫生解釋，他從台灣剛來，才發現自己的英文也不怎麼好，講不清楚”便祕”這個字，英文怎麼講我也不知道，一急我就亂講，越急就越講不對。這個台灣學生很擔心醫生搞不清楚，叫我們回去，於是他就把我一推，就對醫生說：「Me！（我生病，不是他）just in, not out.」簡單扼要，美國醫生聽了開懷大笑，原來這麼簡單的毛病，你看你囉哩叭嗦，講了那麼久，什麼都沒講清楚，來來來，對症下藥。一吃藥，馬上上了廁所，病好了就回去了。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快樂事，但對我來說是痛苦事。為什麼？從此，這件事情變成明大同學會的一大笑話，他們給我八個字的評語，說趙副會長，「熱心有餘，能力不足。」當初我多麼生氣啊，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半夜三更送你送到醫院，雖然英文講不清楚，但我替你把病治好啦，結果變成一大笑話。但現在我驀然回首，才發現人生在世，情願做一個熱心有餘，能力不足的人。

我說我要立足蘭陽，放眼天下，我要做一個蘭陽人，於是蘭陽地區有什麼活動都去參加，我可以過一
種很詩情畫意的人生，很浪漫，我覺得很快樂。前陣子我到臺北道場，我作了一個「迷悟之間」，禮拜天的時候上節目，到男廁所看到一個師姐，她是一個志工，在打掃男廁所，打掃得很辛苦。我本以為我走錯廁所，馬上掉頭要走，她說：「趙師兄，不要走，不要走，你沒走錯，是我在打掃，對不起！你是我的偶像，很佩服你，你看你禮拜天都來這裡作節目。」我想你怎麼佩服我，反而是我佩服妳，我穿西裝打著領帶，禮拜天來作節目，是我的本份。你週末的時候，不在家看韓劇，跑來打掃男廁所。週末佛教的道場人太多，廁所是很難打掃。她還把她兩個孩子帶來了，看她的媽媽做事。她不是老師，不是校長，我認為她做的事情，就是教育家做的事情。臺灣師大第一任校長劉白如說：「一個當老師的人，要有慈母般的愛心、園丁般的耐性、宗教家的熱誠以及聖者般的懷抱特性。」我們凡夫俗子，你就要有這樣的抱負，每一個人都是教育家，你不但教育自己的孩子，也教育別人的孩子。她打掃完換完鞋就走了，她的兩個小孩子揮手向我道別，這是最好的教育，她讓她的孩子知道，做一些事情，為別人是快樂最大的泉源。這種人比較不太容易躁鬰，也不太容易憂鬰。不要老想著自己的事情，這個世界上不如我們，痛苦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幽默風趣

什麼叫做「幽默風趣」呢？東方人特別是中國人，大部分都是比較陰鬰的，西方人都是開朗的。全世界都有華人，有陽光的地方就有華人，就有中國人，但不見得是光榮的事情，這是歷史的無奈。洋人說我們就是「內鬥內行，外鬥外行。」和猶太人、大和民族是不一樣的。我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陽光，歡歡喜喜，快快樂樂這才是我們這一代應該全力以赴的方向。人生為什麼要幽默風趣，我怎麼發現這件事情呢？有一年在密西根州，我還是博士候人時，我打電話回去給我的advisor，接電話的是祕書，她說你的advisor已經中風了，你都沒有來看過他，怎麼老關心你的論文？啪！電話掛斷了。隔了一個禮拜再打電話去，祕書也換了，也走了。換了一個新的系主任，老師也換了一大半，我的第一篇博士論文的草稿從此就石沈大海了。那時也沒有什麼個人電腦啊，我就另起爐灶，從我工作的地方到底特律要開一個半小時，到圖書館去找資料，心情壞到極點，我想人生真是毫無道理，就到密西根大學隨便找一個視聽教室旁聽演講。外面下很大的雪，我就看著外面的大雪，也不知道論文什麼時候趕好，也不知道另外一半在哪裡，人生真是無趣。這時候感謝這位老師，他講了一句話，他講了：「各位，人生的快樂，不是在明天，就是在昨天，今天一定不快樂。明天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充滿了憧憬，可能得到樂透，得到六合彩，可能碰到白馬王子、白雪公主。昨天為什麼快樂？你童年的不快樂被你忘記了，歲月的懷念讓你以為是童年的快樂，今天什麼事都纏繞著你，哪裡會快樂呢？越現代化越、科技化，人生越不快樂。我講得是不是很對啊？」很多同學都覺得他講得很對。只有我看著外面下不理他，他就把我叫起來說：「這位同學，我剛說的是不是有道理啊？」我一個人在不快樂中，也自得其苦！怎麼忽然被叫起來，我也不高興，馬上就頂過去了：「這位老師，你找錯人了，我這人十八歲是非常痛苦的。」他一看碰到一個釘子，也下不了臺，「這樣好了，你把你十八歲的痛苦與大家講一講。」大家也很好奇，我就講起來了。」在密西根陌生的視聽教室把我的痛苦一講出來才發現，你的每一滴眼淚，別人都流過。你每一個笑容，別人也笑過。人生像一道彩虹一樣，你為他生氣也好，為他難過也好，It takes both the same rain to make arainbow.人生彩虹的美麗就是靠雨水和陽光。每一滴眼淚和笑容加在一起，人生才能夠有彩虹出現，才能夠有美麗。

前陣子國際佛光會在佛光山開大會，全世界分會都派人去，每個分會只能來五個人，有六千五百個人。每個人只能做五分鐘的報告，馬拉威的一位出家人上去報告，他只講了幾分鐘，他說：「我到馬拉威十年了，來了之後我才發現臺灣對很多事情焦點的議題我都非常陌生，有些人說自己是臺灣人，有些人說自己是中國人，我向各位報告，我既不是台灣人，也不是中國人，我是馬拉威人。因為我在那邊看到很多愛滋孤兒，愛滋媽媽。」他看到一個愛滋媽媽揹一個愛滋孩子，在河邊吃一顆有農藥的Potato。他對那個媽媽說：「你不能吃，那個有農藥的。」她對這個法師說：「我不吃這個Potato 會餓死，吃了會毒死，我情願被毒死也不要被餓死。」他聽了話眼淚就流下來了，發願為愛滋孤兒蓋孤兒所，他自己爬上去蓋，以前他也是做土木工程的，蓋了十七個孤兒院，後來他入藉馬拉威了。和尚是不能生孩子的，他說我生生世世要作馬拉威人，不作臺灣人，因為他們比你們更需要我，話還沒講完，獲得全場掌聲。這個事情給我很深刻的印象。因為本來就是如此，他真正的愛，表現出來，受到大家尊敬。

只要你心中有別人，別人會有你。高興的時候要知道，這世界上很多人是不高興的。悲傷的時候也不要讓細菌來傳染。人生就是要勇往直前，美國的Football球員我很敬佩，下大雪也比賽不取消的。永遠往前走，掙紮往前走，爭一分是一分。笑口常開、勇往直前，不見得一定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什麼叫幽默風趣？它就是「分享快樂」，洋人很喜歡開宗教的玩笑，有三位傳教士，在分享怎麼處理他們的善款，基督教徒講：「我的方法非常簡單，我拿到善款之後，用電子計算機一算，十分之一是我的薪水，其他交給上帝。這是基督教的什一制。」回教徒就講：「哎！我的方法很土，拿到鈔票，乾脆就席地而坐，身旁畫個大圓圈，把錢往上用力一丟掉到圈圈裡頭的都是我的薪水，圈圈外頭的交給我主阿拉。」猶太教的傳教士：「我的方法與第二位怎麼那麼像？我拿到鈔票呢，我也坐在地上，我圈圈都不必畫，他要多少，隨便他拿去好了，掉下來的都是我的。」這年頭的E 世代，每一個人都有痛苦的煩惱，沒有餘力和空間去分擔別人的煩惱，那只有快樂的分享，快樂分享要讓孩子知道，樂道不見得要安貧，埋頭苦幹，可以仰頭樂幹，我讓我的孩子，從小要培養快樂的人生觀、服務的人生觀，我儘量來做這件事情，在成長階段，我不必亦步亦趨的陪在他旁邊。我只希望他從小培養了這樣的人生觀之後，不管我是不是在他的旁邊，他都可以接近快樂、接近成功。當然很多事情，說來容易做來難，你要自己這樣做，他才可以向你學習。

有一次在女青年會演講情緒管理，講完以後我就走了，我車就停在女青年會旁邊。一部計程車快地駛飛一樣地過來，我的車已經發動了，差點把我的擋板都撞掉了，他的車也不能動，兩部車像T 字一樣黏在一起了。嚇得我一身冷汗，我還沒有生氣，他比我還先生氣，他大罵：「你找死啊？」我想都不想就回他一句「你才找死。」他說：「有種出來。」我說：「出來就出來。」我一出來看到一個剛聽我演講的高中同學，他看到我，嘴巴張得很大，他不太相信他看到這個場景，剛在聽趙校長講情緒管理，生氣時不能說話，是怒氣在講，不是你在講，很劃不來，言猶在耳，話還是熱的，不到五分鐘就看到他和計程車司機在吵架。不但吵架，還出來要打架。他這一瞪著我，張著嘴，對我來講如醐醍灌頂，當頭棒喝，我就醒來了，我想，當校長、當教授，還講情緒管理，為什麼要這樣子呢？但我已經出來了，又不能回去，人生很多事情很奇怪，這個司機看我一個人個子還蠻大的，他竟然沒有跑出來，但我沒辦法鑽回去啊！我還要勇於面對現實啊！我要到他面前去。我講的話就改了：「對不起，我錯了！」沒想到我說我錯了。我伸一個手，他兩個手都伸出來了。拉了我的手拚命搖，講話還是很大聲：「怎麼會是你錯了，當然是我錯了。開車這個樣子的，動了是錯的，不動是對的。我的車是動的，你的車是靜的，所以你是對的，我是錯的。」我後來想，我的手如果不伸出去，他會這樣講嗎？我有點得意，我想回頭看看那個高中同學，你看看趙校長多麼會情緒管理！多麼會化危機為干戈！很可惜這個高中生早就走開了，他這輩子也不會去聽我演講。我從那件事得到很大的教訓，每一件事都當它是學習。我從此就寫了腳本，下回我開車出去，不發生衝突嗎？當然可能發生衝突，但我絕對不再生氣。我的腳本就是，每次發生這種衝突，我就說，這個地方我很熟，我請你喝杯卡布奇諾，我們兩個去講誰對誰錯，每一次都很有用，每次都見效。本來要打我、要罵我的，一聽我要請他喝杯卡布奇諾，誰要喝你的卡布奇諾，你根本不會開車，下次開車，小心一點知不知道？！我講：「知道知道。」他就走了。一走，我也沒有被打、也沒有被罵，就算了。這個腳本我自己寫好才知道，慈悲不夠，須以慈悲為圓心，用智慧作半徑。我在有限的時間之內講「愛在心裡口常開」，如此相信才可以風生水起好運來。風水會變好的，心中有愛、目中有人、耳中有歌；自食其力、自得其樂、自求多福；至愛無悔、至情無怨、至痛無淚。人生當中的每一滴眼淚，都可以變成向上向前向善的動力，好像汽油一樣。一個夏天的晚上，我聽見榮星花園擠滿了愛的神話，松山機場重覆著遺忘的淚光，淩雲壯志在景行廳默默無語，行天宮訴不盡千千萬疊疊薰香，我看見生命的櫥窗在展覽愛情、離別、希望與死亡。「日落月昇塵緣迷茫，我們願聚多離少，期許人人都健康，夢與淚水都變成力量，最後謹以「愛有多深，路就有多長，只要有一個明天，就會有無窮無盡的希望。」與各位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