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外靠鄰居

For Ruth and George..

今天知道我們洛杉磯鄰居, George, 要賣他們家的房子.   感慨人生的緣起緣滅.....

認識George 和他太太 Ruth是1986年搬過去當他們的鄰居的時候.  

那年, 他們剛65歲退休, 正在享受黃金年華, 四處開著RV旅行, 把個美國玩透透.  不時的用他爽朗大聲的聲音, 過來笑著告訴我們一個又一個的行程.  "Leslie, 開自己的RV出去玩是很過癮的, 你只要事先找好地點park, 瓦斯、水一接上, 就好像把家搬去camp site, 又方便又舒服....." , "喔~  我告訴你, 我們哪裡都去過了~  短程兩三天, 開著RV, 晚上就在車外搭個桌子, 聊天喝著咖啡, 哎~ 人生不過如此呀~"  "Las Vegas, 更是像去附近公園玩一般, 我們一星期一定去一次呀~"

又是出國, 去歐洲賞花~  "Leslie, 你一定要趁春天去, 沒有旺季的人潮壓力, 花又開得正好....."  我只能苦笑, 我們哪趟出門把兩個小朋友留在家?  哪趟出門不必等他們放暑假?  哪趟出門不是為了讓他們去看祖母或外公外婆?  歐洲?  忽然想起Glen Campbell的To Dream the Impossible Dream...... 

所以認識他們後, 我就立了個小小的願望: 等我將來'長大'些, 我也要像George 一樣的暢遊人生~

George的太太也是個很熱情的人.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 說得我對自己又上班、又帶小孩、又學琴、又煮飯, 還半夜讀小說, 充分把握每分每秒高效率的忙碌生活, 頓時很覺疲乏~

George 夫婦有三個小孩.  周末都會回家來看看.  復活節, 他們就在後院埋復活蛋給孫兒女尋找; 國殤日, 勞工節就在後院烤肉, 笑聲肉香不時的飄過來我們這邊.  讓我們蠻羨慕的.  國定假日, George一定門口掛著美國國旗.  我們後院只是讓我們拔拔草, 跳跳繩, 兩個兒子小時候騎三輪車, 大一點打打球(然後弄倒花盆, 被我罵).  我們偶而烤肉, 但在刷那噴過強力清潔劑的烤肉架時, 心裡覺得亂麻煩, 下次不玩這個了. 

感恩節聖誕節, George家門前, 更是車水馬龍的熱鬧.  Ruth是個很會做菜的傳統美式主婦.  佳節團圓, 從早到晚, 煮個沒完.  當然, 黃昏一到, 一長排車子, 停在路邊, 人潮湧入他家, 嬉笑聲不斷傳來.  我們一家四口的聖誕節, 相形之下, 就遜色多了.  但是Ruth不知從哪年聖誕開始, 只要她有做聖誕餅乾一定做一盤給我們.  不是我吹牛那一盤餅乾真是好吃.  有做加果醬的, 有巧克力chips, 有花生醬的, 有脆餅, 有chewy的, 又好看又好吃.  我常常忍不住, 不管它高卡洛里, 每種各式的餅都, 先吃一塊才放心, 不會向隅.

除了聖誕餅, Ruth 教我最好的chocolate chip餅的recipe.  那配料真的百吃不厭.  兒子們小時候, 我常仿她做餅給兒子當點心吃.  又教我一個蘋果蛋糕的做法.  前後只要三十分鐘就可吃.  剛烤出來, 真是好吃到咬到舌頭.  那蛋糕是因為某天, 他倆飯後忽然想吃蛋糕, 就創造出這快速蘋果蛋糕出來.

每年感恩節一過, George家是我們這條街第一家把聖誕燈裝起來的.  聖誕樹打扮好, 對著窗口, 讓路過的人, 感受那溫馨的氣氛.  一月一到, 樹和燈馬上不見了.  我們大牛後來也仿傚他的時間表行動.  但我們一直沒掛過聖誕燈在前院, 因為大牛又怕高, 電燈的東西又不太會弄.

George 閒著就在後院重些蔬果.  我們常常被他敲門, 送我們一袋袋的檸檬或雪豆、四季豆.  剛從架上採下來, 又鮮又嫩.

每次家裡有狀況, 大牛都不在家處理.  有次晚上, 熱水器一直流水出來, 流過車庫到車道上.  我只好去找George.  他說熱水器壞了, 幫我關水.  又有次廚房水管忽然壞了, 水一直噴出來, 也是George 來幫我找地方關水.  也搞得他一身濕透了.  我們出遠門, 也會告訴他一下.  他會幫我們看一下房子.

去年十二月中才回到家, 他一見到我們, 就趕快把做好的聖誕餅拿來給我們, 說以為我們不回家, 但還是凍了一盤餅在冰箱等我們.

一月時, 是我最後一次和Ruth說到話.  我告訴他們我們的近況.  和他倆又聊了聊.  他們也老了.  都八十多歲了.  Ruth也動過癌症手術.  George 除了裝了pacer外, 這兩年也有糖尿病.  RV也早賣了.  現在泰半都在家裡, 沒出門了.  

三月回去沒聯絡.  五月回去某天, 正在後院修剪雜樹, 聽到George的咳嗽聲.  隔著圍牆和他大聲的打招呼, 說著說著, 他忽然說Ruth 二月去世了.  是那天忽然心臟病發, bypass沒做成功, 就走了.  我聽了好難過.  所以, 原來這陣子, 他就一個人生活著.  大牛說, 美國是老年人的地獄.  這實在也不為過, 現在想起來.  要離開去看一興畢業典禮時, 臨走, 我放了一封信在他的信箱, 要他好好照顧自己.  不知道下一趟回洛杉磯, 他是否安然無恙~

今天, 知道我們洛杉磯鄰居, George, 要賣他們家的房子.  親愛的鄰居, George, God bless you.  希望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