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十四日

一趟洛杉磯來回兩星期, 零星的記著....

其一
認識了一隻很感情用事的小鸚鵡(parakeet).

小小的一隻, 兩粒比黑芝痲大些的小眼睛, 會讓人有錯認它為麻雀的可能.  乾淨的羽毛雜著綠色的線條, 是不是鸚鵡都要帶著綠羽毛, 才算鸚鵡?  

起先是參觀著阿福新搬家的房子, 那隻鳥籠在一角, 很不起眼.  忽然看到它的籠子門居然是開的, 有點驚訝.  籠子上有個一式的鐵絲架, 放著一隻拳頭大的布偶小熊.  忽然看到那小可人的小鸚鵡, 慢慢的沿著籠子門出來, 像空中飛人爬柱子般的到籠子外, 往上攀爬到架上去, 碰碰那隻小熊.  沒多久, 又慢慢原路跺回自己的籠內.  原來..... 那小熊是它的女朋友.  你相信嗎?

當然不相信!  阿福就拿起那小熊布偶, 那一瞬間, 小鸚鵡忽然緊張的伸長脖子, 盯著看小熊被帶到哪裡去.  阿福一手小熊, 一手小鸚鵡的拿給我看.  小鸚鵡一靠近小熊, 它居然馬上把它的小額頭, 緊緊的靠在小熊嘴巴上, 還不時的用小嘴巴, 理著小熊的嘴, 好像在親它似的.  真不可思議~  阿福說它還會咬自己吃的穀子, 攀爬去架上, 餵小熊吃呢~  真是異國情侶, 多情的小鸚鵡~

小鸚鵡是阿福二姊的寵物.  比我們年紀大幾歲的二姊, 曾一個人在Las Vegas開過琉璃店, 漂亮有特殊風味的她, 已經去杭州學雕刻, 真是活到老, 學到老.  是個藝術的追求者.  聽說那小鸚鵡會說很多話, 都是她調教的.

其二
為了整理出來兩間房間給同事住, 把兒子們的房間完全清除乾淨.  踩在空空的房間內, 心裡想的人生走過的痕跡.  阿亮雖然說: 凡走過, 必留下痕跡.  但是, 就像潮水漲退, 沙灘上畫的字, 還是被還原歸零.  整理後的房間, 過去生活的種種, 就被抹去, 看不出來了.  心情沉重重的

是因為七月底, 小偷觀看我們這房子無人居住, 異想天開的到後院, 想撬開窗戶進來看看.  警鈴大作後, 嚇跑了.  但也讓我們深感空屋的不便.  房子還是要有人住才好.  一個單身的同事帶著寡居的媽就這樣來到我家.  或許過些時候我們該回家了, 再考慮怎麼和兒子們靠近些的住著.

人家是帶傢俱來的.  所以客廳廚房都要留點空間, 讓別人使用.  這才發覺事情其實是很大條的, 因為幾乎要整理一次家, 形同搬一次家一般.  我起初很挫折的對大牛抱怨著.  他一向整理東西的不二法則, 就是扔掉不要.  我常常要去檢查他扔棄的東西, 再回收一些回來.  這次整理, 起初我還是存著過濾的心理, 到後來, 東西實在太多, 只好全數扔掉不要.  那心情也是爽快, 也是不捨.  扔掉一些, 就是捨棄一些過去我們一家的歷史記憶.  住二十年的房子, 本以為沒什麼東西, 居然也扔掉了二十幾袋垃圾袋的東西.  還請人搬走一車大件不要的傢俱.  這....還只清理了一半的家~

整理當中, 想著人身不帶來, 死不帶去這幾字; 再怎麼花時間、感情下去的事物, 臨了, 無法永遠在身邊.  人生這一趟, 不如輕鬆自在些, 不要執意於一些身外之物.  有形的是這般, 心中的, 更是一樣.  太鑽牛角尖的在意, 實在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可能是年紀, 我自己覺得我對不可期的未來, 比起十年前的我, 較不害怕.  人生就是這樣無奈, 任你如何厲害, 無法跳脫這結果一定的如來佛的手掌心.  當然要好好把握, 但是順性、順其自然、不要強求吧.

其三
看到身材大了一號的Henry、他太太和懷孕的Judy.  心情很愉快的聽他們說笑著.  人生真是充滿希望,  看他們就知道.  Henry更發好脾氣笑臉滿面.  這和新婚一年多的太太一定有關係.  Phyphy也說想要明年懷孕了.  我替表哥表嫂高興.  Judy懷孕後更漂亮了, 閃著快當媽媽的光輝, 好看到我忍不住一直看著她.  表嫂要是身體好, 一定會吱吱喳喳的要她注意這注意那的.  

提到他們那失散在Irvine的弟弟, Jack.  我們笑得好大聲.  因為他們說我的Sparticus故事是溫馨版的黃金鼠故事, Jack養的黃金鼠是恐怖殘暴版本.  可能一次養太多隻黃金鼠, 亂倫, 子咬父, 互殘的畫面, 在他家的籠子壯烈的演著.  最後只剩一隻, 被主人拋棄掃地出門了.  也因為環境衛生之故, 事後, 四個roommates紛紛搬家, 離開那被abused的房子, 給房東頭痛著.....

回台北, 我要讓表哥表嫂知道: 他的孩子們, 在美國很要好的相處著.  過去可以一、兩個月吵架不說話, 讓大人氣昏頭的小朋友, 都長大了.  父母對他們的關愛教育成功!  一百分!

其四
去看琪琪與她兒子Byran.  Byran 長大了, 是個好脾氣好個性的孩子.  中文說得不錯呢~  與小時滿口英文亂叫的他不同了.  大兒子也在家.  我覺得她們家少了男主人, 卻處處透露著快樂的溫馨的氣息.  我替他們高興.  雖然對Byran而言, 長大意味著還有很多事要學, 但是琪琪的留意小心, 我覺得Byran會很好的長大成一個好孩子的.  

養著兩隻小狗.  一黑一白的活潑快樂的亂鑽著.  我跟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小狗真是老天最偉大的創作!!

其五
開刀後一天, 我還打電話去問候, 知道一切都好才放心的.  想不到, 那天才聽到, 居然出人意表的走了.  跟Jennifer的親近關係, 是因為Alison.  很奇怪, Alison好像我的久遠至親, 一見面, 防衛系統失效, 什麼話都可以跟她聊, 而且很自在輕鬆, 好像自家姊妹一般.  Jennifer 就是這樣關係的姊姊.  所以, 蠻難過她要面臨這樣的結果.  

人生就是這樣的無法自編自演.  人就要順應變化, 走好自己的腳步.  什麼話多說無益, 該只有時間才能治療這心情.....

末了
坐飛機回來, 千古不變的風景, 在機窗外陳列著.  機下的萬朵白雲似規則, 似混亂的排列著.  在公園散步時, 想著自己的渺小.  想著蕭麗紅**桂花巷中說的大地包容一切的話語.  坐在華航接送巴士, 望著窗外, 雨後飄在天空的, 襯著太陽, 亮晶晶的, 幾朵低低的, 白白的, 綿綿的浮雲.  我們就是那一朵朵不同形狀, 不同命運的雲吧.  可能被太陽晒到蒸發, 可能變成黑雲, 掉下來成小雨或大雨, 可能是冰雹、白雪, 可能一直杵在天上, 可能是白色, 可能是紅色, 粉色....  

人生如雲~  Let it be.......


於回台北後時差的半夜   


**蕭麗紅的桂花巷已讀過十數遍~  她的冷金箋、千江有水千江月, 都是我很愛的書.  可惜她的故事多是分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