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得捨得!!

回想起來, 他才出生, 一個眼睛的淚腺管不通, 每次睡醒, 眼睛被眼屎給黏得張不開, 我們都必須用小濕毛巾, 慢慢的把眼屎擦掉.  看醫生, 醫生說一個月到一歲內, 他自己會好起來~  我很挫折的擔心要這樣扒開他的眼到一歲, 心都涼了~  結果白擔心了半天, 他滿月後就好了~

生他也是一樣, 預產期是八月中, 和醫生預約開刀的日子, Kaiser的洋醫生生意太好, 只有開鬼門關那天有空.  回家後, 我怎麼都覺得坐立不安~  結果, 加興提早陣痛, 選了一個自己想來到這世界的日子出世.

然後是耳腺管沒通, 水都會積在耳膜後中耳內,  那就是會常常發炎~  我還記得那是Friendly Hills的network.  那個小兒科醫生, 說加興長大一點臉型拉長後, 耳腺管就會拉長, 就會自然通了~  不建議開刀~  所以, 每次(幾乎一星期一次)發炎, 醫生就開抗生素吃.  從最mild的最低劑量, 吃到最貴的抗生素.  吃到後來, 加興對抗生素有點過敏反應, 可是耳腺管仍然不通.  我恨死那醫生了, 因為他沒看到一、兩歲的小孩, 耳朵痛到半夜哭到不行後, 耳膜最後破裂水流出來後, 才能睡著~

結果, 痛了一年, 才在耳膜割了兩刀放進一個小通心麵般的水管頭, 讓耳膜後的水可以流出來, 直到他臉長長後, 耳腺管通後, 那兩個小水管頭就自己掉出來~  那半年中, 每天幫他洗頭, 必須先塞耳塞, 小心防止水流入耳朵, 引起發炎.  平時, 臉更不能隨便碰水, 讓水留到耳內.

這孩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朋友~  在保母家, 居然動手推倒大他一歲的我過去老板的兒子~(爽!!  )  

這孩子是個直腸子的孩子.  叫他走路不要內八, 他走得手撐得像鴨子, 呲牙裂嘴的~

這孩子是個叫人驚訝的孩子.  叫他做雙手伸直轉手運動, 他居然一個向前, 一個向後, 我們大人都不太會做.  認小寫的b, p, d和q, 都會認錯.  b說是d, p說是q.  是哪個醫生說的?  說那很正常, 因為小孩子小時候眼睛還沒長好, 看東西是反的?

總之, 壯壯胖胖的加興, 在哥哥的欺負、領導和照顧下, 變得瘦瘦高高的一個大人了~  不止是這樣, 他還學會了固執, 學會慢吞吞, 學會不專心, 學會有興趣的, 什麼都要去做~

他是個很努力的孩子, 求知欲強, 非常認真的充實的自己.  埋怨我為不把他生成天才~  為什麼?  因為那就不用花太多時間學一件事, 還可以多學更多.  埋怨我為什麼小時候沒逼他拉小提琴, 只逼他學鋼琴.  天知道逼他學鋼琴, 就讓我筋疲力竭極了.

這次, 申請醫學院, 我才知道為什麼去機場接他時, 看到我兒子瘦成一片紙的barbarian(頭髮又厚又長的像個嬉皮), 從機場慢慢跺出來.  原來他修了四門重課, 都是advance的物理化學和數學, 又做兩個TA的家教工作.  還和同學組成一個電腦遊戲的club, 專攻War Craft.  還辦國際校際比賽.  每星期把網上看的新知與技巧, 用網路電視說給一百多個同學聽(commentator).  

慢吞吞的他, 很難想像怎樣運用他在學校的時間.  我也不願多想, 覺得蠻沉重的.

暑假的三個月, 除了實習外, 只考了MCAT.  做了十九個學校的1st applications.  前天回學校那天, 只送出五個醫學院的2nd applications.  皇帝不急, 急死太監的讓我跳腳, 幾乎快崩潰~  跟他說隨便趕快寫寫送出去, 可是他說他想想, 不能隨便送~  跟我保證他會做完申請的事.  

我重覆的明示他這學期不准修四門課, 不准拿TA的工作, 不准和同學練三人音樂, 不准準備下學期修音樂表演的課, 不准參加舞蹈社的排演.  不准.... 不准....不准....不准.... 就是不准!!!!!!!   

要把身體照顧好當作第一優先, 把申請學校弄完第二, 準備申請學校的面談屬第三優先, 功課當然要照顧好, 有時間要準備找工作的面談(萬一沒個醫學院要, 至少畢業可以先上班), 要吃早餐, 因為我已經付了一星期19餐的錢, 很貴!  etc. etc.

但是, 他在去坐飛機前, 慢慢的跟我說: 媽~  TA的工作, 我還是要做.  排練舞蹈, 我會看看(這句話就是他還是會去跳一天六、七個小時, 每天都跳, 一直到演出為止.)  電腦的club, 我不能不做.  我應該不會修四門課, 因為有一門課老師懷孕了~  申請學校, 我會做完的.

看著剪得短短頭髮的他, 背著兩個電腦(我們買了新的給他, 但他還是背走舊的), 一個大包包, 和一個剛剛好五十磅沒超重的行李箱, 裡面裝滿這次暑假新添的衣物和兩套新西裝, 四條領帶, 四件新襯衫, 一雙新皮鞋和一雙新球鞋, 身上帶著暑假我頻頻煮飯餵他吃出來的精肉, 還有帶著一點看中醫治青春痘***的草藥味, 信心滿滿的往登機門走去.  我只能又擔心又驕傲的看著他的背影, 越走越遠.

擔心是他在百忙之中, 又忘了自己不是鐵打的身體.  驕傲的是加興是個可取的孩子.  不怕吃苦, 不怕太忙, 只要是想做的, 不會退卻.  

只好希望已經21歲的他, 能理性的判斷什麼該捨, 什麼該取.  學會有捨才有得,沒有人能做到完美, 不完美才是正常的人生.


***七月底, 加興的青春痘茂盛到不行, 尤其是在UCLA住宿後, 增生不少.  而且會癢.  所以我們帶他去一個熟識的中醫師那兒去針炙拔罐和吃中藥.  一個月不到, 是好很多, 但是還沒有根治.  這孩子只因為爸爸要他去, 他起先跟我討饒, 後來還是乖乖去了.  還肯讓醫生扎針拔罐; 草藥因有黃蓮, 非常苦, 他也是乖乖早晚一碗的喝下去, 沒有趁我沒注意偷偷的倒掉.  這點, 很令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