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讀高中時﹐早晚開車限時專送﹐每次看到他們拖拖拉拉的,急死人了﹐禁不住就開始碎碎唸講古給他們聽﹕你們實在太好命了! 有專車接送﹐想當年媽媽唸高中的時候上下學從家到學校都得花上兩個多小時...... * * * * * 早上5:30﹐媽不知是第幾次來叫我起床﹐好像才剛躺下﹐還沒睡熟﹐雖然極不情願﹐也不得不乖乖地快點起來, 誤了火車可不是開玩笑的。 接過媽泡好的熱牛奶﹐咕嚕喝下就跳上鐵馬﹐踩個十分鐘往火車站。 那時火車站旁都有寄放腳踏車的地方﹐我們常搭的是早上5:50 或6:05 的從新竹起站經桃園到基隆的早班普通車. 我們幾個通車族的都很有默契地在同一個地方等火車。 那時候男生女生隔得很遠的, 不說話。 碰到要考試也不得聊天﹐紛紛拿出書來繼續努力。 火車站充滿了上班和上學的人﹐有高中的﹐專科的﹐大學的; 有到樹林﹐板橋﹐萬華﹐台北﹐基隆的﹐也有轉車去淡水的, 什麼顏色的制服都有。 早上在車上通常不是讀書就是睡覺。 有位子坐時把厚厚的書包放腿上﹐趴著就睡。 遇到人多沒位子坐時﹐一路站到台北也是常有的事。 記得建中的都在萬華就下車了。 七點出頭﹐車子到了大台北﹐東南西北的人都到了﹐這時的車站非常熱鬧。 爬上爬下月臺﹐出了台北車站﹐雖然我們也可以去坐零東﹐但是等車的時間﹐我們大概已經走到學校了。 所以我們一起走過館前街﹐穿過早晨新公園的博物館﹐火車頭﹐魚池﹐小橋﹐從賣酸梅湯那個邊門出去﹐經過總統府到學校。 如果有時間的話﹐偶而我也會在公園找個椅子坐下看一下書。享受一下清新的新公園。 碰到了刮風下雨的早晨﹐從車站走到學校﹐不但裙擺濕了﹐鞋子襪子也都浸水﹐到了教室時已像隻落湯雞。 其實﹐只要不是火車出了問題誤點了﹐通常我們七點五十以前一定會到學校, 不太會遲到。 如此這般﹐經過了兩個鐘頭的“跋涉”﹐我開始了一天的課程。 到了下午五點放學時﹐火車族一起穿過總統府廣場﹐新公園﹐到火車站。 雖然回家的路上較輕鬆﹐說說笑笑﹐但是我們也不常停留路邊的小店或書局﹐怕一耽擱就得搭下班車﹐回家會太晚。 下午五﹐六點是放學,下班的顛峰時間, 台北火車站是站滿了等車的人。 因為人多﹐通常回程不太會有位子坐﹐運氣好的話, 過了幾站坐在你前面的人下車了﹐才會有機會坐下休息。 一些用功的同學還會站著背書呢。(不是我﹗) 從台北站回桃園也是很平常的。 有機會坐下時我一定會睡覺﹐實在是蠻累的。 好在好像還沒坐過頭到中壢去﹐每次都能及時醒來﹐或者同車的同學會叫我。 出了車站﹐牽出我的鐵馬﹐騎回家。 回到家門大概也是七﹐八點了吧. 又累又餓又睏的﹐怎麼有精神讀書﹖ 通常我吃完晚飯就先去睡, 請媽十一,二點再叫我。 (把媽當鬧鐘﹐難怪孩子也如此待我... ) 最怕下雨的冬天﹐回到桃園天都黑了﹐撐著傘騎腳踏車﹐一失去平衡就會摔跤﹐總是一身濕漉漉地回到家, 像打了敗仗的母雞。 大熱天時﹐普通車上擠得像沙丁魚似的, 五味雜陳﹐讓我頭暈。 火車上的形形色色﹐火車站的人潮﹐火車撞擊鐵軌的隆隆聲﹐平交道噹噹噹的警告聲﹐以及火車沿路經過的城門﹐中華商場的背影﹐萬華的河流﹐樹林的稻田﹐鶯歌的窯廠都成了我三年一女歲月的一部份。 * * * * * 孩子大了﹐我帶著他們回台灣尋根﹐從台北婆家到桃園娘家﹐特別帶他們去坐火車。 新台北火車站大的我都認不得了﹗像個土包子東問西問﹐終於買到了媽媽特別叮嚀的莒光號對號車. 坐在寬敞舒適的座椅上﹐很自然的就再講起我高中通車的故事。 孩子笑著對我說﹕“Mom, but that was your time.... " 望著車窗外已經改變了的風景﹐我也笑著對他們說: I know, I just like to share it with you﹗